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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52:16 作者: 貓系女子
寧府家業頗大,自然不介意多養一個聰明人。
他年少富有才學,寧蝶內向怕生,卻對他是十分親近,仰仗如兄。
沒想到這一世,陳壕竟還會在西南而沒有在寧府。
難怪她看見他留的字,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還沒有問你為什麼要用假名。」寧蝶尋了話頭,反過來問。
陳壕看著面前這位貌美的女子,眼底的驚艷一閃而過,他禮貌地笑道:「子傲是我的表字。」
寧蝶的眼眶瞬間濕潤,故人隔世相見,這其中滋味難以言表。
「我覺著陳先生十分令人親切,能否直呼其名。」
陳壕沒有反對,「書信往來這麼久,我從沒有把你當外人。」
寧蝶噗嗤地笑了,眼中含淚,「是我多此一舉。」
陳壕走過來靠近她,兩人隔著半步的距離,他體貼地道:「外面冷,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廳里坐著談。」
在他話落,天邊綻放朵朵的煙花,映亮橋下的水。
跟兌了顏料一樣,紅得熱烈,黃得刺目,一條條鋪開,油汪汪地蕩漾。
他們順著岸邊的護堤散步,冬季乾燥的冷風拂面,寧蝶先開口,道:「你在西師大學堂選了什麼課?」
「有選國學和算術。」陳壕笑著答,他僅僅虛長寧蝶一歲,卻有著一種近乎老者的嚴肅氣質,缺少年輕人的活力和開朗。
寧蝶笑道:「難怪我從沒瞧見過你。」
「哦?你選的什麼?」
「我主修的是英文。」
陳壕笑笑,他纖細的兩臂貼在身側,雙手□□褲兜,視線只盯著地面青石板的紋路。
出門之前他有幻想過寧蝶是什麼樣的女子,他期待她的人就如她寫的詩,帶著含蓄的美感,而他又是擔憂的,萬一寧蝶本人真如他所幻想的那般,豈不是該他自卑。
哪知寧蝶不止滿足了他的幻想,更是好比洛神。
這一場咖啡廳里的閒聊,寧蝶是有無數的話要抒發,卻苦於對方會覺得自己過於熱情。
而陳壕說話,徘徊在試探的邊緣,既不深入,也不刻意冷淡。
時辰不早了,寧蝶要起身去結帳。
「讓女子買單可不是紳士的行為。」陳壕站起來拉住她。
她低頭便看見陳壕捏住自己胳膊的右手,皮包骨一般,骨節分明,蒼白而冷硬。
寧蝶默默地坐回椅子。
他們在候電車的路燈下道別。
「要不要擁抱一下。」寧蝶歪頭笑道,「教我們英文的艾妮老師是位英國淑女,每次和我們吃完茶,都要一一和我們擁抱地告別。」
陳壕在她提出這個要求時先是驚愣,隨即哈哈笑道,「你也要成半個英國淑女了。」
於是他張開懷抱擁住她,無關□□,僅僅只是擁抱了一下。
寧蝶把臉靠在他的胸口上,前世他無數次從她窗口下走過,清瘦的肩膀,略泛著青色的病容,她一直沒有機會給他道一聲謝謝。
這是她知道陳壕以來,第一次和他靠得親近。
懷抱鬆開,電車要來了,電鈴聲哐當哐當的催人,車門一開,寧蝶輕盈地跳上車,窗外的陳壕沖她揮手。
寧蝶慢慢坐在位置上收攏手心,那裡還殘留著陳壕身上的溫度,「上天讓我這世遇見你,是讓我來報恩的吧。」
看電車消失,陳壕方轉身走向回家的方向,隨著他的腳步,他聽見口袋有什麼聲音在摩挲地響,他伸進上衣下方的口袋裡,摸到一方手帕。
上面將陳字繡成一株碧綠的君子蘭。
陳壕盯著手中的帕子瞧,純棉的材質,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是寧小姐偷偷塞進他的口袋裡,而寧蝶對他的示好卻使他心裡漫開一抹苦澀。
他步行路過百樂門的門口,在他守著煙盒攤母親面前蹲下身,說是攤子,其實只是個舊衣箱裡擺滿各類牌子的香菸,然後放在地上兜售,母親坐著小板凳,抬頭見是他,呵斥道:「你身體不好,晚上寒氣重你出來做什麼。」
陳壕握住他母親溝壑的手掌,「今天天冷,您也早點回來吧。」
他的母親沒有同意,窮人家哪有心疼自己的做法,「你舅舅前天來信了,要你再考慮考慮。」
陳壕的身子僵硬,有些說不出話。
「你這身子骨就算讀書畢業,我也捨不得你幹什麼話,你舅舅說了那是大戶人家,虧待不了你,你每天只需跟著他算些帳目,他年紀大了,就想身邊有個親人陪著送老……」
身邊來往百樂門的人都是光鮮亮麗,將他們這對母子襯得暗淡,陳壕垂頭,他不想給人做算帳先生,可他母親老了,早該享清福,「我會再想想,讓舅舅再等等。」
這場對話便在陳壕的妥協後無疾而終。
寧蝶睡了一個興奮的好覺,早上太陽暖和,蘇梅在陽台上曬被子,用雞毛撣子拍灰,看她起來了,就說道:「今天李媽去菜市場買菜,聽林家保姆說,萊玉回來了。」
寧蝶露出一個笑容,「吃完早飯我過去找她。」
蘇梅手上的動作不停,道:「鳳阿姨要我給她做的鞋墊做好了,你一道帶過去。」
寧蝶應下,十點左右吃完早飯,穿著一身家常的淺灰色夾棉旗袍去林家,見到她人來,林萊玉的母親李鳳迎她進屋,然後親自去端熱茶,又沖房間裡喊道:「萊玉,小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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