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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有那麼一兩個與她相熟的商人,見她還有心思散步,過來叮囑她注意安全。

    夏寧回以感激一笑。

    目送他們離開。

    不少在兗南鄉的壯丁聽聞消息後,即便夏寧給出的工錢漲了,他們也不願意繼續留下來做活,收拾了行囊匆匆離開。

    顧兆年來報給她。

    但凡涉及兗南鄉這些屋舍的事情,他脾氣暴躁,這一次卻格外平靜。

    夏寧多看了他一眼。

    顧兆年苦笑了聲,「總不能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威脅人留下來罷,他們在茶州也是有家有室的,這進度怕是要落後許多了。」

    窗外又開始飄雪。

    絮絮揚揚的鵝毛大雪。

    堆積他們眼中,卻壓得人心口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也有十來個壯丁留下來,多是家中實在貧困的,或是家中並無牽掛的孤人。

    夏寧喘了一口氣,安慰道:「客棧基本都空下來了,多少能補足。」

    在這個的雪夜之中,還有商隊從南境掏出來,帶來的只是一個又一個噩耗。

    西疆王病重,第一皇子景拓徹底掌權,此次恐怕要舉全國之力貢獻南境,為當年雪恥。

    而這幾年裡,新舊政策更迭,眾人皆以為西疆元氣大傷至少十年內不會再犯邊境,耶律肅等維武派步履維艱,雖科舉武試舉辦了,也選出來些許人才,但這些人尚未下放到邊境。

    邊境兵力並未新增多少。

    如果西疆不顧一切強攻,後援不至,南境危。

    一旦南境破了,就是兗南鄉。

    她辛辛苦苦重建起來的兗南鄉,已經不起再一次被踐踏。

    無論如何,南境決不能破。

    可她能做什麼?

    只能守著兗南鄉……

    夏寧坐在屋子裡,連一盞油燈都沒有點,望著窗外未停的大雪,心亂如麻。

    胡亂想了一通,她盤點了一下兗南鄉留守下來的人,自昨日起,她放了兩人輪崗守在兗南鄉出入口,一旦有人出入都要匯報。

    但光做這些還不夠。

    夏寧打算編排一隊巡邏候著今後未知的危難,提筆寫到嬸娘她們幾人時,想起今日午後嬸娘們來問過她有無春花的消息。

    她當時忙著與顧兆年商擬接收婦孺之事,便說了春花要留在南境,同傅將軍在一起。

    夜闌人靜,她筆尖一頓。

    門外傳來侍衛稟告的聲音,隔著門,說有饢餅鋪子的幾個婦人要去南境。

    夏寧扔下手中的筆,拎起一件大氅就往外衝去。

    她翻身上馬,在無人的正街上疾馳。

    上身壓得極低,雙腿加緊馬腹。

    迎面吹來的風雪將她的兜帽吹落,冰冷的雪花拍打在她的臉上。

    終於在兗南鄉的城門外,她追上了架著一輛馬車離開的嬸娘。

    這些嬸娘們仗著年紀大,與夏寧又有交情在,諒守門的侍衛不敢對她們如何,已經駛出了城門半里地。

    她等不及馬匹停下,翻身從上面跳下來。

    腳底的積雪鬆軟,她的鞋底是軟緞的,險些一跤滑倒,踉蹌了下才穩住身影,張口喝住她們:「站住!你們要去哪兒!」

    她一張口,雪夾雜著寒風往她口中灌去。

    她的聲音底氣十足,仍被風雪吹散了。

    嬸娘們看見她竟然追出來了,方停下馬車,接二連三從馬車上下來。

    看著趕來的夏寧,披頭散髮,行動之間露出大氅之下單薄的寢衣,顯然是聽聞消息後匆匆趕來。

    嬸娘們見狀,心中感動。

    可開口時,眼神竟是更堅定:「夏先生!我們要去南境為父、為親人雪恨!要去帶回春花丫頭!若——」說話的嬸娘自嘲笑了下,眼中不見畏懼:「實在不濟,我們這幾個婆子衝去兗南鄉能從西疆人手中救下一個女子、一個孩童,也不枉我們這幾條性命!」

    夏寧跨前一步,聲音拔高:「不許去!南境如今如何兇險你們不知道嗎?!單憑你們幾人,就是去送死的!」

    嬸娘們笑了笑,眼中的光亮的駭人:「先生當年領著咱們娘子軍殺出一條血路,難道不比如今更危險?那時我們都不怕,如今又怎會怕!」

    她皺眉,雪花落在她發頂,已有了白皚皚的一層。

    「那時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如今——」

    「先生!夏娘子!」嬸娘們挺直腰杆,語氣變化,「我們不一樣!我們這些苟延殘喘活下來的人,對西疆人、對景拓那畜生的恨早已刻進骨子裡!之前在南境時機會不多,如今西疆人送上門來,我們如何能忍!就是死——也要拖一個畜生下地獄!」

    夏寧眼中湧起霧氣。

    她們這是懷中必死的心啊!

    還有嬸娘也道:「在兗南鄉過的這一年日子裡,多謝先生照拂!」

    「多謝先生還記得我們,還記得——那些死去的鄉親。」

    她們一個接著一個的說著。

    明明是分別,卻像是訣別。

    夏寧的雙腿陷入積雪之中,凍的麻木了,想要追上去,腳怎麼也抬不起來。

    「你們回來!春花在南境有傅崇護著,你們去了誰能護著你們!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一條命,你們當真要去送死不成?!」

    她聲嘶力竭的吼著。

    這些話語直接從她口中衝出。

    說完後,甚至連她自己都呆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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