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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夏寧把捏在手中的一個冊子推過去,「我粗算過一回,問了那位先生治沙需要哪種樹木,需要多少棵,又問了市面上這些東西的價目,算出來一個破天的銀子數目。」

    耶律肅接過,翻看速速看完。

    冊子裡的帳目寫的密密麻麻,每一筆都有標註,寫的清楚明晰。

    甚至連重建兗南鄉的屋舍、客棧等所需要的銀子也一併算了進去。

    寫滿了一整本冊子。

    耶律肅詫異的看著夏寧,「這是你一人所想?」

    夏寧用手抓了下耳鬢的碎發,說道:「是,在京城時跟著雄先生學了些管家之法,如何做帳記帳,在江南的這些日子也是自己管著園子裡的大小開支,也算是學了個皮毛,想著重建一個鎮子,與操持一個園子也是一個道理,便這麼寫了,自然也有不周到的地方,您先將就著看一眼。」

    他認真的聽了,並未把冊子還給夏寧,而是放在手邊的方桌上,「這事讓我想想再答覆你。」

    重建兗南鄉不是只需銀子到位就能成功。

    但夏寧的決心,他已充分感受到了。

    耶律肅又看了眼那本冊子,「阿寧,我能問一句,為何要重建兗南鄉?」

    從夏寧剛才的回答聽來,她似乎只是被這碩大的利益所吸引,才會生出這麼一個念頭來。

    可夏寧並不是一個愛財之人。

    夏寧垂眸,不同於方才的任何一種語氣,她的背脊依舊挺拔,「起因是傅崇從南境帶來了娘子軍里僅存的幾位嬸娘的信函,她們如今仍在南境廝殺拼搏,憑著恨意支撐著她們活下去,若她們有生之年能等到大仇得報時,就想要回道兗南鄉,重振兗南鄉,哪怕只有她們孤零零的幾人也要回去,當時,我還覺得她們將事情想的太容易。」

    她勾了勾嘴角,笑意中的苦澀蔓延,眼梢無力的垂下,「偶爾午夜夢回……夢見兗南鄉的那場大火、那些殊死搏鬥也要護衛住自己家鄉的兗南鄉人,還有……還有像商大哥他們那樣的商隊……以及……那些喚我先生的娘子軍……我教了她們提刀廝殺的方法,卻未將她們都救出來……」

    放置在膝上的手腕倏地握緊。

    手背青筋迸現。

    「一旦夢見這些場景,就是徹夜難眠,兗南鄉已成了我的心結……心結藏在心底,不去問不去看也就那樣,不至於因此要了我的命。重建兗南鄉我更是從未想過要自己去做,這件事太過虛幻飄忽,根本不是我這等人物能做的成的,直至我去了安宜郡主府上,聽了那位先生的事跡。」

    她緩緩抬起頭,明艷的面龐上綻放出希冀的眸光,杏眸中的水霧凝結,成了最閃耀的點綴,包裹著熱忱、真切,「我為了踐諾來到江南,心中憾事只剩下兗南鄉與商家,眼下恰逢市面上因兗南鄉大火致使貨物紛紛抬價,心中那件只敢臆想的事情已滿足了天時地利,最後只差一個人和——」

    「我是個貪心、膽大的,想要做一回這件事中的人和!」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決心。

    「名、利、心安,我通通都想要收入囊中!」

    哪怕她頂著輔國公夫人、將軍夫人的頭銜,在京中時她仍會不安、害怕——在皇權面前,沒有了耶律肅的庇護,她只是命如螻蟻。

    只有自己搏來的名望,才能讓她有底氣。

    一如當年——

    她以孤身入魏家村的功德,換來了自己平民的身份。

    她不願困在後宅,卻也不忍心捨棄眼前這個男人……

    她口口聲聲要他的尊重,而她,也要有配得上這份尊重的底氣!

    夏寧的每一句話,擲地有聲。

    她的決心、坦白,都令耶律肅陌生,卻也覺得驚喜。

    尋常女子一生困在後宅之中,端方美麗,柔弱而溫柔。

    他的夏寧,如何會是尋常女子?

    耶律肅沉沉開口,「固沙防風是項枯燥艱苦的差事,你在北方的日子整日只會與風沙作伴。」

    他的嚴肅起來,夏寧反而鬆弛了眉間的神色,語氣變回了柔軟,「我知道。」

    不是我不怕,而是我知道。

    耶律肅繼續:「從前的兗南鄉只是一座供人休息歇腳的鎮子,其中的商戶各自盈利,你若要想從所經兗南鄉的商販、鏢隊直接獲利,就要比從前花更多的心思。」

    她的笑容延伸至眉梢,「讓人心甘情願掏銀子這事兒,我自不會輸。」

    耶律肅深深看她一眼。

    夏寧豎起三指朝天發誓:「絕不使勾欄里的手段。」

    耶律肅不輕不重的哼了聲,才繼續說道:「最後一項銀子,」他伸手點了點夏寧遞過來的冊子,在說正事時,他的語氣冷冽,待她只比常人溫柔一分,「讓雄齊替你重新擬一份帳目遞給我,再向郡主早些把人要過來,雖是能人,但你也要做到心中有數。」

    夏寧頷首一一應下,忽然眼睫猛地掀起,驚愕欣喜的望著他,「您答應了?!」

    第239章 丰神俊朗

    夏寧起身就要福身謝禮。

    耶律肅先一步伸手壓住了她的肩膀,令她不得不繼續坐著,他的眼神愈發肅穆,「固沙防風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事,但辛苦更甚,一旦開了頭後,由不得你中途而退,你可知道?」

    他這般鄭重其事,夏寧也端正了神色。

    她拱手作禮,言辭謹慎,「萬般艱難,我亦願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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