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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府里的車夫是府中的府兵,她特地早早出了門,就能那麼剛好的撞見耶律肅與他那師妹買花燈麼?
就如蘇楠一般。
世上的事,過於巧合,難免會摻雜一些故意為之。
耶律肅就為了讓她看見那一幕?
令她心生嫉妒?
令她懷疑他們之間的深情不凝是假象?
令她猜忌,他的刻意疏遠,重病不歸是因她疾病纏身生了厭倦?
幾番思緒,屋中的寒氣裹得她渾身冰涼,甚至連胸口皆是一片涼意。
蘇楠也好,花燈會的『偶然』遇見也好。
毋庸置疑的是,她仍被耶律肅算計著。
哪怕他親口許諾了『攜手至白首』後,不論他為了何事才如此算計於她,皆是令她心寒。
她本該傷心,憤怒。
可當她在馬車上遙遙看見那一幕時,卻連一絲怒意也生不出來。
只覺得疲倦。
甚至連方才訓斥下人,她都需要偽裝著憤怒、斥責。
夏寧緩緩嘆了口氣,素手摩挲著腕間的南珠手串,撐著胳膊站起身,步履緩緩的走向床榻。
沉寂的房中,僅有桌上一盞豆苗大的油燈。
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
輕微搖曳。
將她的背影拖得很長很長,卻又那麼虛弱、無力。
這一夜,夏寧睡得極不安穩,最後又熬了湯藥才入睡,難免驚動了謝安。
小老頭披星戴月趕來,也不顧她擁著衾被坐在床上,逮著她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魏娣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不住的點頭。
小老頭一通訓完,又板著臉給她把脈,扔下兩句「你遲早要被自己個兒給折騰去見閻王!又何苦來禍害我這半截子入土的老頭子!」,隨即面色變了變,扔下魏娣就跑了。
夏寧不解,努嘴示意了下被小老頭推開的門,「你師父怎麼神神叨叨的?」
魏娣走到床邊,取了一件厚實的斗篷給她披上,聳了聳肩:「他這幾日都如此,整日裡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娘子不必理他。」
夏寧喝了藥,藥勁起來,昏昏欲睡。
魏娣便扶著她躺下歇息。
借著藥勁,後半夜睡得還算安穩。
只是第二日起來時,夏寧疲懶,不願上妝綰髮,只讓荷心拿著篦子通發,昨夜到底睡得少了些,有些頭疼。
屋子外,傳來嬤嬤與雪音說話的聲音。
嬤嬤問她將軍可有說何時回府?
雪音答,昨日夜間有兩艘進貢的官船在滇河行路時被水匪截了,因吳縣離京城一帶近些,陛下派將軍前去剿匪。
嬤嬤沉默了片刻,才問道:「那……將軍還回來了麼?」
雪音的聲音遲遲未響起。
荷心神情有些不安的從銅鏡里偷偷看夏寧的表情,見她閉眼假寐,又覺得大事不妙。
伺候了這麼些日子,荷心也算是摸清了些這位主子的脾性。
荷心正搜腸刮肚,想說些逗趣的話,就聽見屋外響起兩人的請安聲。
耶律肅回來了。
自大年初一入宮後,至今日正月十六。
將軍府的男主人,總算是露面了。
因她以死相逼。
夏寧抬了抬手,制止了荷心繼續替她通發,命她出去守著。
荷心猶豫著看她。
夏寧無奈的看她一眼,問道:「你不怕將軍的話留下也成。」
荷心鼓起勇氣,剛想說奴婢不怕時,耶律肅已進了屋子,只冷眼掃了荷心一眼,這姑娘就已經嚇得縮著肩膀,到口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還不出去?」
耶律肅從荷心身旁經過,聲音冷冽。
荷心只得像個小鵪鶉似的出去,還不忘替他們將門關好。
說不定——
兩人見了面,關係就能緩和了呢。
說不定,昨晚花燈會上的只是誤解。
夏寧從梳妝檯前起身,正要矮身行禮,耶律肅先一步上前,伸手將她的胳膊穩穩托住。
只是他著一身銅金鎧甲。
金器堅硬,卻也無比寒涼。
他從外而來,攜著一身寒氣逼人,撲面而來。
夏寧的屋內燒著炭火盆子,烘的暖和,她方起身,穿的也單薄,陡然寒氣侵身,她後退了一步,胳膊從他的手中抽回,臉上未施粉黛,卻也不素淨,她天生媚骨,浸淫在風月之地,那些身段眼神早已刻入骨髓,「您一身寒氣,離我遠著些。」
素手捏著帕子一指,即便語氣平平,抬手間也改不掉嫵媚妖嬈。
耶律肅果真後退一步。
他一身威武鎧甲,更襯的他眉眼生冷,藏著的戾氣凌冽明目張胆的聚在眉間。
鎧甲上遍布著細微的劃痕。
離得近些時,夏寧恍惚覺得她能聞見隱約的鐵鏽味。
「命暗衛傳話給我是有什麼要緊事?」耶律肅沉著嗓音開口。
門外,已經傳來趙剛催促的聲音,只是被荷心、嬤嬤等人攔著了。
夏寧收回分散的思緒,視線再一次看向耶律肅沉冷的面龐,答非所問:「將軍又要出去?」
「是。滇河有水匪出沒截了官船,陛下命我前去剿匪。」
夏寧哦了聲,面上浮現一絲淺笑,故作不懂的問他:「區區水匪,也用得著驃騎將軍,難道不大材小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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