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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她又如何甘心放棄。
可是心、身子卻不由她做主。
那些猜忌疑竇整日整夜的壓著她,甚至不容她一絲喘息——
她一次次清晰的告知自己,蘇楠是惡又如何?
左右不過一個死字。
信他,若他為惡,她死。
若不信他,她亦是死。
又有何懼?
直至今日,她聽謝安罵了一通,最後又說要給自己強行灌藥後,竟然大大鬆了一口氣。
她受夠了心中生出的那些猜忌。
尤其是關於耶律肅的……
夏寧在外間坐了許久,便覺得有些腰疼的坐不住了,撐著圈椅的扶手正要起身回裡間躺著歇下,看見嬤嬤走了進來。
逆著光,她看不真切。
直至嬤嬤走到她跟前,夏寧才看清楚嬤嬤通紅的雙眸。
夏寧扶著圈椅又坐了下去。
拉著嬤嬤在手邊的另一把圈椅上坐下,柔著眉眼的笑意,語氣雖弱,卻依舊溫柔,「哎喲,誰惹我家嬤嬤生氣了,我這就替您撐腰去。」
她常待下人如此親近。
有時見丫鬟們不高興了,還會拿糕點去哄她們開心。
比起主子,夏娘子更像是丫鬟們的長姐。
這會兒,嬤嬤聽她這般說道,眼眶愈發紅了,緊緊握著她的胳膊:「方才您與謝先生說的,我都……聽見了。」
夏寧顯然愣了一下。
方才小老頭明明將丫鬟都趕了出去,不許她們在外侍候。
隨即,她又無力笑一聲。
她這幾日耳力又不行了,放在之前,嬤嬤擅自靠近,她怎會不察覺?
夏寧垂下視線,看著嬤嬤緊握住自己的手,輕聲問道:「嬤嬤也是要來勸我麼?」
嬤嬤哽咽一聲。
她原以為夏娘子的病已然好了。
卻沒想到,竟然還如此兇險!
連謝先生都那麼說了,娘子怎還能如此坐得住?
嬤嬤心急之下,收緊了五指,將夏寧微涼的手攥在手掌心裡,「我是一路看著娘子在外院裡頭時將軍待您不冷不熱,再到如今的將軍夫人之位,期間娘子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心思,老奴都看在眼中。也知道……娘子如今住在這一方院子裡,尊貴、榮耀、地位都有了,竟不比在外頭時自在。」
她說的又急又快,有些字詞夏寧聽得含糊不清。
夏寧仍然聽得認真。
聽到最後一句時,便有些意外。
她勾了勾唇,扯了一個連淡笑都稱不上的表情,「是麼。」
嬤嬤真真切切的望著她,啞著聲道:「可人生從來都是有舍有得,您得到了將軍待您的心……難道又要捨棄了麼?」
夏寧忽然輕笑了聲。
「繞了半日,您竟然是替將軍來說話的?」
她也不同嬤嬤較真。
只是噙著薄笑。
她與嬤嬤之間的主僕情分不過四五年,而嬤嬤與將軍的主僕情分已有了二十多年。
也不能要求嬤嬤能像那兩個丫鬟一般。
嬤嬤的眼淚落了下來,「我知道今日我說這些話,定會惹了娘子的厭棄,可老婆子拼著您的厭棄非說不可!您這些年吃盡了苦頭,可將軍的日子卻也是苦的,在那樣吃人的宮裡,即便有當時的太后的護著,可將軍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有些權勢地位的都能欺負他一下。還說……將軍是沒人要的野種……」
說到此處,嬤嬤心疼的眉目就揪緊著。
「將軍生父一族仍在京中,卻不願撫養他這個遺腹子,宮裡頭的謠言更是能把人活活淹死。那會兒將軍才比圓哥兒大兩歲……」
許是想到了陸圓如今的無憂無慮。
越是覺得那會兒的耶律肅可憐。
嬤嬤的眼淚簌簌落下。
夏寧嘆息一聲,捏著帕子替她拭去眼淚。
嬤嬤搖了搖,將夏寧的手拉了下來,「有一回啊,老奴尋他不著,急得險些去敲太后的慈安宮,後來在禾陽長公主生前住過的宮殿裡尋到了。他就坐在台階上,對著月光哭,哭著問他當真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嗎?」
夏寧難免心軟。
「第二日,將軍就把宮中傳謠的人打了一頓,將人打的鼻青臉腫,太后大怒,問他為何打人,也不說也不肯認錯,太后氣的將他關了足足一個月禁閉。」
夏寧聽著,也想著。
幾乎能想到幼時他板著一張臉,倔強的挺著腰背。
嘴硬拳頭也硬。
長輩怎麼會喜歡這般性子的孩子?
嬤嬤的眼淚緩了些,「自那之後,將軍開始習武,但凡有一人敢說他的壞話,他就打,被太后罰的越來越狠,惹怒了先帝,直接將他扔進軍中,他那會兒才多大啊……」
才緩和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軍中哪是那么小的孩子待得了的,將軍性子又傲,不肯認輸,哪回回京不是一身青紫一身的傷啊!這麼一年年過去,將軍也越來越厲害,可性子也越來越冷,連京都不怎麼回了——」
「直到禾陽長公主的噩耗傳來,近一年不曾回京的將軍深夜回京,竟與老奴辭行,老奴問他要去何處,他說——要將母親帶回家!那般模樣的將軍,根本就像是要去赴死!」
夏寧眼瞳猛地一沉。
南境、西疆。
原來那時他是去西疆為了禾陽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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