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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無人之際,她才開口詢問道:「先生,可是我的心疾又出了什麼問題?是兩年時間都沒有了……?還是……又有了旁的什麼疑難雜症?」
「對,」謝安若有所思,「除了心疾,夫人身上肯定還有旁的病症,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心疾之症的症狀過於顯目,導致老夫只注意到了心疾,而不曾注意到脈象另有蹊蹺。」
夏寧不過隨口一言,卻牽出謝安這一番話。
她聽得皺眉不解:「先生是什麼意思?」
謝安捋了把鬍子,眉心緊蹙著道:「夫人從脈象來看確實為心弱之症,身體各個反應也對得上,但這些時日夫人所服用的方子皆是養心生血的,護心散更是每月一次服用不曾斷,日日仔細養著,不應當進展會如此之快。從南境到上一次診脈,病情惡化著實有些快了,今日脈象反映出來病情又有惡化,令老夫不得不懷疑……」他抬起頭,視線直視夏寧:「您是否早已中了毒,或是早早就被人下了蠱,這才導致與心弱之症混淆,又或是——毒或蠱,催發心弱之症。」
夏寧認識謝安已有些日子。
知道小老頭有些恃才傲物。
若無把握,他也不會突然一改之前的說法。
夏寧只聽見自己慌亂的心跳聲,隨即,聽見自己疑惑的聲音響起,「毒?蠱?先生有幾分把握?」
謝安吐了口濁氣,眼梢的皺紋深深淺淺,疲倦之下,此顯出他這個年紀的老態無力,「老夫早先只是覺得夫人的心弱之症進展太快,有些懷疑,這些時日外出探訪尋了幾個毒醫小友,問到了不少偏門毒物,今日再看夫人的脈象,約有七八成的把握。」
夏寧神色黯然。
七八成。
不低了。
以謝安的醫術說出七八成,或許,她並非是普通的心弱之症。
謝安見她憂心忡忡,情緒低落,斟酌著說道:「夫人的病情進展過快,若以心弱之症來判定委實不是好徵兆,但若是因蠱或毒而引起的心弱之症,解毒解蠱之後小心將養,可保十數年性命無虞。」
夏寧扯了下嘴角,「倘若是真的,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謝安噎了噎。
萬萬沒想到,夏氏如此樂觀。
才安慰了幾句,就已經能說出『因禍得福』這樣的話。
謝安只得再給她灌輸些絕望之意,免得夫人期望過高,真到了那一日,怕是失望更甚,「毒蠱偏門,難尋源頭,」謝安嘆息不止,「恐怕比單純的心弱之症還要棘手。」
夏寧忽然望向謝安,輕聲問道:「這些事,您是否與將軍說過?」
她掀起眼瞼,蒼白的臉上,眼神安靜平和。
仿若沉寂的美人。
眉眼間浮動著不動聲色的美艷。
謝安擺了擺手,「最初不過是老夫擅自懷疑,尚未得出定論前哪裡敢同將軍說。」
夏寧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嘴角,「您倒是敢同我說。」
謝安也不心虛,單手捋著亂糟糟的鬍鬚,煞有介事的回道:「即便老夫不說,夫人如此聰慧,也該察覺到了,不是麼。」
她哼笑一聲,神情比方才靈動了些,眼底不再死氣沉沉,輕笑著掃他一眼,「這話,我權當是先生誇我的。」說完後,語氣又恢復了方才的平靜,「先生與我都已經察覺異樣,甚至連我的貼身丫鬟都覺得最近我嗜睡多眠,將軍懷疑也是遲早的事。我與他畢竟已成夫婦,這件事我也不願繼續瞞著他,先生還是同他說清楚罷。」
謝安自然頷首。
即便夏寧不說,他也要提這件事。
從前,他只有一分猜忌,眼下已有七八成的把握,且夏氏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了,這事鐵定是瞞不住的。
與其等到將軍察覺,他被問責,還不如說了乾脆。
「也好,將軍知道後,憑藉將軍手中的人脈、暗衛,說不定還能早早尋到夫人究竟中了什麼毒蠱。」他仔細叮囑,「在尋到對應的毒蠱、解藥之前,夫人務必小心再小心,不可出任何偏差,萬事都要聽老夫的。」
她柔聲應下,「學生省的。」
面上不見什麼恐懼,卻也不見什麼笑意。
這個反應已是讓謝安鬆一口氣。
過度的盲目樂觀,亦或是恐懼,都不適宜。
很顯然,夏氏做的極好,心性足夠堅韌,才能在得知自己中了毒蠱後,還能維持理智。
連謝安都忍不住心生些欽佩讚許之意來。
對著這位學生語氣更是關切了幾分,愈發仔細叮嚀:「如今咱們已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從前那些吃心弱之症的方子斷不能再用了,醫、毒不同源,有時救命的方子用在毒物上,反會變成催命符。雖不知中的是什麼毒、哪種蠱,但解毒解蠱的思路大體相同,先是抑毒、再是散毒、清毒,老夫手上有幾個抑制毒物發作的方子,咱們一個個試過來,只是夫人要受些罪,若能碰上起效的,便能為尋覓解藥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說的詳細,不曾有任何隱瞞遮掩。
夏寧身子無力,不能下床,便坐在床上,端端正正的朝著謝安拱手:「勞煩先生。」
謝安行醫數十年,見過病患無數。
見慣了生死,心早已變得無比冷硬。
可此時,他卻湧出了一股執念。
拼上畢生所學,他也要救下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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