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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夏寧昂起頭,看著魏娣一副『你不嫁放著讓我來』的架勢。
忽覺得,魏娣來了京城,知識見長,但那股野心卻沒有被壓抑的京城所扼殺。
話糙理不糙。
是啊。
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夏寧莞爾一笑,「好,我嫁。」
那一瞬,連秋日的陽光都見之遜色。
魏娣看的痴迷了,最後彆扭的扭過頭去,嘟囔了句:「可惡,笑這麼好看,難怪能把人迷成那樣。」
夏寧笑而不語,收了魚食回屋子裡去。
魏娣在身後哎哎哎的不聽,叫著夏娘子你走怎麼都不叫我!
她了了心結,就等著耶律肅料理好所有的事情。
不知從哪一日開始,他陸陸續續帶著針線婆子回來,為她量身裁衣,挑選嫁衣的布料,又請了首飾鋪子進來,讓她挑選頭面。
府里也開始日日清掃。
等到大紅色的燈籠、紅綢慢慢掛滿了整個院子時,外頭的傳言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夏氏率領娘子軍從南境外城殺出重圍一事,傳遍了京城。
成了眾人口中的女中豪傑。
前兩朝的南延都流行文弱之風,但得到了什麼?東羅窺覬、西疆凌辱。
當時南境外城受西疆人虐殺,夏氏一介女流之輩被逼急了才持刀反擊,護下兗南鄉僅存的幾位娘子軍。
當年,她也曾孤身勇闖疫區,獻上藥方,這才使京城疫病得到遏制。
如此俠女,為何眾人還要將『娼妓』『出身』這些架在她的身上?滿京城中,不說平頭百姓,就是連文官武將,又有多少人有她這些功績的一半?
如今南延新帝即位,也正是需要這般有骨氣、魄力的士氣!
至於她與二皇子耶律琮的醜聞,那更是被查處的明明白白,那是西疆人設計嫁禍的。
京中風氣變化,雪花一般的摺子上奏,懇請陛下允許,不要寒了人心。
甚至連東羅都遞來了請罪的摺子,說當初小女圖赫爾行事莽撞,誤信了西疆的圈套,這才害了夏氏,懇請南延陛下寬恕,隨摺子而來的竟是東羅世子,並送上了數量不菲的賀禮。
說是聽聞將軍要求娶夏氏,他們略備薄禮,以表賀喜。
耶律肅手握權勢、兵權,驅天下為他辦事,卻只為求娶一個夏氏。
太皇太后病的更重了。
耶律珩看著堆成小山似的摺子,小心翼翼的問道:「皇祖母,表哥……不是站在我們這一邊嗎?」
太皇太后已臥床不起幾日,戴上了抹額,病色濃重。
聽了耶律珩說的這些事,渾濁發黃的眼中浮起怨色,「為了一個娼妓,他——」話音又忽然止住,神色混亂著,「不,就是為了禾陽……他照著樣在逼哀家!」
她呢喃自語著,精神徹底垮了。
耶律珩慌了,一迭聲的叫著皇祖母。
太醫急來,診出的卻只有心病,是太皇太后憂思過度,這才拖垮了身體。
儘管太皇太后命人將她病倒的消息遮掩的嚴嚴實實,但同在後宮居住的太后如何不知?
隔日便前來侍疾。
比起太皇太后的病容,太后幾乎是容光煥發,甚至比她為皇后時還要美貌上幾分。她端著湯碗,漫不經心的勸道:「母后,兒孫自有兒孫福,將軍為了夏氏殫精竭慮,鼓動了整個南延只為得這一樁婚事,您何不遂了他的願?」
太皇太后眼中迸射出狠色,「連你也被拿捏了?也是……」說完後,語氣刻薄著道:「新帝是你的兒子,為了得到肅兒的支持,你如何不會幫他?」
皇后淺淺一笑,把手中的藥碗放下。
白瓷勺磕在邊沿的聲音,在死寂的殿內,清脆的驚心。
「母后,您自持清高,不願捲入後宮那些計算,寧願捨棄先帝也要與父皇離了心,將先帝養的多疑猜忌。先帝去了,您才不捨得,想要養育我的珩兒彌補您這些年對先帝的愧疚,」皇后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若您真的為了珩兒好,您如何會不答應?」
太皇太后驟然提起一口氣,怒道:「滾!」
太后起身,淺淺一福,「母后好好歇息,明日再來看您。」
太皇太后眼前一片漆黑,險險暈厥,單手撐著床板:「不必你來!走!」
皇后離開後,慈安宮又是一陣慌亂。
但她依舊摁著不讓消息傳出去。
耶律絎結束一日的功課,得了消息,忙趕去慈安宮探望皇祖母。
太皇太后已緩了許久,臉色好轉了些,只是怒極攻心再加上心結難解,精神氣兒眼看著就差了下來。
耶律珩一見皇祖母立刻就紅了眼睛,也不要下人端來的矮凳,跪在床邊,帶著哭音:「皇祖母,您還好麼?」
太皇太后的視線模糊,眼前的耶律珩小小一人,眼中包著眼淚,活像是從記憶中走出來的先帝,哭著揪著她的袖子喚他:「母后……」
太皇太后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拭去他的眼淚,慈祥道:「乖,珩兒,不哭,皇祖母沒事,皇祖母……會再堅持些日子……定不會讓你和……你父皇一般……」
耶律珩越發難受,哭著搖頭,握住皇祖母枯瘦的手,「珩兒不要這些……只要皇祖母陪著……珩兒只要您好起來……」
童言稚語,如此真摯。
如何不讓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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