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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太皇太后面上的怒容僵住。
甚至有一抹的心虛閃過。
面前的老人儘管保養得宜,並不像民間的老者蒼老凋零,此時周身的氣勢散去,老態遮掩不住的顯現出來。
耶律肅言語依舊冷冽,將他們祖孫之間僅存的親近徹底撕破,將赤裸裸的現實擺在兩人面前,「西疆露出疲軟破綻,我方精兵氣勢正旺,身後還有三萬大軍即將抵達南境,只需我一聲令下,一鼓作氣就能打的西疆猝不及防,砍下西疆皇室的腦袋為母雪恨,我卻選擇回京奔喪。您將新帝放在身邊養育,為的不就是命我扶持他麼,我如您所願這般退讓,您難道就認為是理所當然,不必付出任何代價嗎?」
冰冷的言語,道破涼薄的親情。
或許在淵帝病危時說的那一段話後,又或許是在那日她過府之後祖孫之間生了嫌隙,她疼愛耶律肅不假,但他已然長成,甚至手握權勢。
而她的兒子留下的皇位卻搖搖欲墜。
六歲的小兒,如何能坐穩皇位?
當年她狠心拂開了先帝的手,如今她想要好好扶著耶律珩的手,令他坐穩皇位。
所以……
她將耶律珩待在身邊撫養。
為的就是讓耶律肅心甘情願、老老實實的扶持新帝。
可這些心思從他的口中說出時,她卻覺得心口一陣陣悶疼。
這個孩子的眼神,就像是當年的禾陽……
她狠了心,也不願妥協。換了一副慈愛的口吻,語重心長的勸道:「肅兒,為了一個女子,你當真要和皇祖母反目不成?你若真心愛護她,皇祖母可以允許她恢復外室的身份,也允許你扶她為妾,哪怕是你一生不再娶正妻,給她所有正妻的待遇,皇祖母都不會再管你。肅兒……你體內留著耶律皇族的血,如今你身份貴重,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盯著皇室!她的名聲,足以將你累垮啊!」
老人情真意切。
眼中氤氳著懇切、關心。
「那些污名,自會一一為她拂去。我戎馬廝殺掙來的功名,若只因我娶何人為妻就能被毀,皇祖母真的認為是夏氏的問題,而非是這南延朝廷出了問題?」耶律肅不為所動,語氣涼薄,卻更為堅定:「孫兒只懇請皇祖母賜婚!」
太皇太后聞言,臉色驟然黑了下去。
直言:「耶律皇室絕不允許出一位娼妓為宗親!」
「那孫兒自請退出耶律一族,皇祖母大可將我除名!」
「你說什麼?!」太皇太后驚震,拍案而起,滿面怒容,當真是動了大怒,「你敢?!你當真是為了一個娼妓糊塗了!她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你讓我除你的名字,更讓天下如何看耶律皇室!」
耶律肅周身的氣息沉穩的可怕,黑潭似的眼底冷如碎冰凝結,「求皇祖母賜婚。」
「哀家……不會同意!」她臉色鐵青,情緒翻湧。
耶律肅卻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不,您會同意的。」
「就如當年,為了南延,您會同意的。」
他轉身,步伐穩健的離開。
背影消失在轉角。
太皇太后的身子失了重心,跌回軟座之中。
皺紋爬滿的手用力的壓在胸口,眼前陣陣發黑,她氣血涌動,心臟痛的撕裂,無力悲哀的呢喃著:
「難道這就是報應……當年的禾陽……」
「我的禾陽啊……」
「他當真是你的好兒啊……」
「娼妓……戲子……呵呵呵……」
-
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耶律肅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求取夏氏為正妻,太后雖然沒有當面駁回,但這一日下朝召見驃騎將軍後,太后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那夏氏是何人啊?
這天底下還有幾個夏氏?
流言蜚語鋪天蓋地,成為京城中最大的談資。
甚至連整日不出世安苑的夏寧都聽到了。
嬤嬤私底下激動萬分的與她說,「將軍對您是動了真情啊!連著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豁出去了也要娶您為正妻啊!」
小院裡的丫頭們這幾日看她也都是高高興興的。
夏寧見這些笑臉看的心煩,索性躲去小花園裡去餵魚。
她心思細密,口上說著若真成了是她的喜事,但實則心中卻有些不安。
他想娶自己為正妻,想為自己洗刷污名,但……何至於此?
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行事急躁,像是在著急什麼事情。
他本可以徐徐圖之。
絕非像現在這樣。
新帝皇位做的還不穩當,他卻要和皇室撕破臉皮般的娶她為妻。
這些話她無人能說。
雪音根本不是她的人。春花跟著她的時間尚短,經歷了些事情後膽子更是不驚嚇。暖柚、荷心兩個小院來的更是被嬤嬤拿捏著,嬤嬤又是耶律肅的人。
最後,能聽她說一兩句話的,竟是魏娣。
魏娣這一日來送藥,也跟著她坐在欄杆上餵魚。
聽完後,魏娣詫異的問道:「你覺得他會害你?」
夏寧搖了下頭,「到如今這個地步,倒也不怕了。」
魏娣猛地一拍手掌,激動的從欄杆上蹦了起來:「那不就得了!他敢娶你就敢嫁啊!咱們窮苦人出身不好,辛勞一輩子為的不就是抬籍改命?那可是將軍夫人啊,多尊貴的身份啊!那麼丰神俊朗、戰功赫赫的一個人,為了你連名聲都不要了,你還要猶豫什麼?不怕遭天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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