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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卻又像是捫心自問。

    她心中紊亂的厲害。

    可問了出來後,她眼中的迷惘之色更重,她忽又垂下視線,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匕首扎入景拓體內的感覺,似乎還殘留在手上。

    他以自己為肉盾,她並不恨。

    要她死的人多的是,既然要她的命,那她也絕不會任他輕易得逞,對景拓更是心狠手辣,最差不過一命換一命。

    可她萬萬沒想到耶律肅會毫不猶豫將她護住,以身擋箭。

    更讓她心顫的是,在他明知自己中毒後,第一句話問的卻是關於她的。

    她自詡心冷,血冷。

    可這些日子的糾纏,他一次次的靠近、示好,讓她逐漸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扈大娘看她神情隱隱有痛苦之色,只當是她在自責錯信景拓,當下安慰道:「先生哪裡有錯,錯的都是那些殺千刀的西疆畜生!絕不干先生的事的!」

    她胸口憋悶,一股說不出口的陰鬱纏繞在心頭。

    她一次次告訴自己,耶律肅不是良配,他要自己的性命,即便他不要,他身邊那些人、對他虎視眈眈的那些敵人也要她的性命。

    她不願意過著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如今……

    他步步緊逼,幾乎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逼退她的理智。

    可她如何肯甘心?

    她為了離開他,托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梅開、竹立、商大哥一眾……

    他們之間早已不是你情我願的問題,盤桓著人命,一心一意護著她的人命壓在她的身上啊!

    事到如今,她如何能回頭?

    這一夜,夏寧徹夜難眠,最後還是自己熬了助眠的湯藥,熱氣騰騰的喝下去,才勉強入睡。

    可睡得不沉。

    夢中皆是各色夢境。

    生生熬到破曉時才大汗淋漓的醒來。

    她匆匆洗漱後,去旁邊的屋子裡看他。

    守城的將士開始換班,沉睡的南境城也醒了過來。

    屋裡仍只有謝安與傅崇兩人守著,他們一大早見她來,謝安已經氣的不想和理會她,甩袖怒氣沖沖的離開,傅崇對她態度還算溫和,請她守一會兒,他要去處理軍中事宜。

    夏寧本意只是想來看一眼。

    結果變成她守著。

    她坐在床邊,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耶律肅。

    他面色大好,看上去像是沉睡,仿佛下一瞬就能睜開眼,露出深邃冰冷的眸子。

    其實他生的五官精緻,只是他的氣息過於冷峻,將他的精緻徹底蓋住。她的視線掃過緊閉的鋒利唇線,鼻樑高挺,眼窩凹邃,長眉如劍,忽然發現,這般俊逸容貌,若是眸生溫柔之色,定也是個溫潤翩翩公子。

    他皮相極佳。

    很難讓人不心動。

    饒是看慣他模樣的夏寧,此時也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視線剛要收回,無意瞥見他袖中滑出的一角。

    她眉心微蹙,伸手去將那物取出。

    卻是一支簪子。

    是那支——

    梅花簪子。

    絨花嬌氣,被他這般藏在袖中,毛茸茸的紅梅花瓣倒了許多。

    她捏在手中,死死盯著,心尖更是情緒翻滾。

    眼前的視線模糊了一瞬,眼淚緩緩從眼眶滑落。

    她尚來不及自己擦去,有一隻手先她一步,粗糲的指腹輕輕擦去她落在臉頰上的眼淚珠子,嗓音沉沉,似乎還有些無奈,「夏氏,你又在哭什麼。」

    夏寧眉間驚了下,視線驚愕看去,「您醒了?」

    耶律肅方才醒來,但眼底毫無初初醒來時的迷糊混沌,他的目光落在夏寧捏在手中的紅梅簪子上,聲音波瀾不驚,「你從那麼早就開始籌謀離開了,是嗎。」

    問的話,卻驚起驚濤駭浪。

    夏寧極力穩住表情。

    耶律肅語氣平靜,「說話。」

    她眉間蹙著,略一頷首。

    「為何。」他問的言簡意賅。

    夏寧依舊不言。

    耶律肅卻不允許她沉默,他放柔了聲線,將她眼底的抵抗掙扎通通看入心間,「說實話,夏寧。告訴我,為何你要費盡心機的離開我?若不甘於外室的身份,我可以給你妾——」

    他故意為之。

    夏寧卻依然亂了心緒,失了謹慎,全然邁入他的算計。

    「你當真要聽真話?」

    他撐著胳膊從床上坐起來,行動之間,略顯虛弱。

    坐定了後,他才回道,「我聽著。」

    他的耐心,溫柔,讓人無法婉拒。

    夏寧微微吐息,捏著簪子的手垂落下來,擱在腿上,視線盯著雜亂的紅梅絨花,清冷的嗓音緩緩響起:「當年南境偶遇,我猜出你的身份,並無妾室正妻,才捨身救下你。我貪圖安逸,小院的日子是我過得最開心的幾年,但——你要娶妻……」

    蹙起的眉心,在說到這兒時,反而舒展了。

    耶律肅眼底沉光極快略過。

    「我的身份註定不會被權貴所接納,可我要的不只是接納,而是更多,譬如——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像羅先生的故鄉,一生一心一意只喜歡一個人。我要男人託付終生,就要他乾乾淨淨都屬於我一人。」

    「真貪心。」耶律肅輕笑。

    她不受影響,繼續說道:「可耶律將軍身份顯赫,您也看到了,那麼多人都要我的性命,只因我是受寵的外室。而我當初救下將軍,只是貪圖——安穩愜意,平靜過一生。可與將軍在一起,註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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