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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今日之前,他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
遭逢厄難,短短一夜之間竟然成長至此,他熱淚盈眶的望著馮長瀝:「大少爺長大了……懂事了……」
馮長瀝面色一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眶又一次泛紅。
他用力閉了下眼睛,「父親臨終授命於我……我……怎能讓父親失望……」
郭叔連道了兩句好,這才看向景拓。
視線又從夏寧身上淺淺掠過。
拱手道:「兗南鄉正值危難之際,多謝兩位援手之恩。」
說著,便是一禮。
景拓連忙避開,沒有受他的禮。
郭叔這才將此次謀反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他緊皺著眉,語氣皆是不平之意:「兗南鄉雖土壤貧瘠,不適宜大面積種植,但種些耐旱的麥子、玉米棒子等也是份口糧,每家每戶都種了幾分薄田。可去歲年景不好,田地的莊家作物剛種下去就遇上了大旱,熬過了後又來大澇,作物欠收,收上來的還不夠一大家子一年份的口糧,朝廷竟然還要收上去三成的糧食!」
郭叔神情憤怒,顫抖著手指:「三成啊!這不是要將人活生生逼死?馮大人不忍心收這些糧,去州府找上峰商議,兗南鄉雖戶戶從商,但全靠年關、年中的商隊流轉賺些,希望能延至次年年後,家中手頭寬裕些了再補上,那群人卻不同意!大人無法,扛著壓力收了每家每戶的三成糧食,為了年底家中能有些存糧,大家都趕在冬日前將紅薯塊種下去。可天不順遂啊,一場雪災將作物都凍死了!
提起冬日的煎熬,郭叔這中年之人,也紅了眼眶。
「種下去的紅薯塊本也是冬季的存糧,大雪凍死了紅薯苗,也無商隊前來,這一年冬日,個別人家餓死一人,都不足為怪。大家都盼著啊,盼著開了年後的恩赦——」
郭叔哽咽,用袖子擦了把眼睛。
一旁的馮長瀝接著說了下去:「後面的事我也知道,我來替郭叔說罷。開年後,父親去州府,帶回來的卻是增稅一成的消息!
「州府說,被地廣人稀,雖也受雪災但影響理應不大,且兗南鄉記錄在冊的皆為商戶,逢大災大難就要多收一成稅,支援其他災區。我們兗南鄉從哪兒還能拿得出來一成的稅收?
「我父親拒交,州府里就卡著商隊通行的文書,來往商人少,大家的收入也就跟著少了。更不用提,州府里還時常派人來搗亂催收稅款,他們總覺得商人有錢,兗南鄉有錢!可再有錢,這些年層層剝削、各項明目的稅收,又有多少富餘?」
「到了今年春日播種,朝廷開恩,允許農家向朝廷借糧種地。州府卻說我們都是商人不借給我們兗南!」
馮長瀝到底年輕,情緒顯出,憋忍的面頰通紅。
郭叔調整好了情緒後,伸手輕拍了下他削瘦的肩膀,話卻是對著景拓說的:「既然朝廷不把兗南鄉百姓當人看,我們身為父母官,卻不得不為百姓殺出一條生路!」
景拓面色不變,並無讚許、感慨之意,只是眉目安靜的問道:「所以,你們便挾持了換防軍,以此揭開叛亂的序幕,是麼?」
郭叔的面龐過分消瘦,顴骨便顯得分外高聳,添了一份刻薄的面相,「是。馮大人上告無門,州府根本不受理兗南鄉的冤屈,京城又太過遙遠,等到趕去京城,怕是兗南鄉早就被那麼人要搬空了!地上產不出東西,商隊進不來沒有收入,苛捐雜稅卻又那麼重,不是要活活逼死兗南鄉人!既然都是死,還不如豁出去一把,搏一把大的!乾脆將這件事鬧到皇帝跟前,容那昏君來辨證的是非黑白!」
相較於郭叔與馮長瀝的憤怒,景拓的冷靜看似有些格格不入。
「你們將他們關在了什麼地方?」
郭叔皺眉,眼中生出一絲戒備:「景先生問這作甚?」
景拓斂袖,眉目柔和,眼中如春風吹皺了一池春水:「郭叔不必如此緊張,只是我來過兗南鄉多次,以我拙見,除非你們能在地下造出一個牢固無比的牢籠,否則如何能困住換防軍一行?」
聽他只是關切兗南鄉如今的處境,並非是想要偷偷放走換防軍一行,郭叔便卸去了戒備,答道:「這是外頭人所不知道的密室。兗南鄉風沙大,最大的龍捲風都能將房屋一併捲走,為了保命,地下挖了不少地下通道、地下屋舍,如今他們就關在地底下。我們還在每日的飯菜里下些東西,自然能輕而易舉將人困住。」
兗南鄉竟是有地下暗道?
別說是夏寧,連景拓都有些吃驚。
畢竟地下工事費事耗力,兗南鄉並不算是富裕,但聽郭叔所說,地下暗道還不少。
如真的建造暗道只是為了逃命,那兗南鄉這位馮縣令,當真是位切切實實為百姓著想的好父母官。
連景拓都不免有些感慨,隨即又問道:「今晚南延軍突襲,他們雖驅趕了出去傷亡亦是不清,但從人數規模來看只是先頭突襲部隊,等到他們明日人都到齊了後,定會傾巢而出強攻一波,屆時,你們又打算如何?」
郭叔繃著視死如歸的表情:「馮大人本與我策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兗南鄉都必須堅守到驃騎將軍臨城為止。聽聞——他是個願意為無辜百姓鳴不平的好將軍。只是……」郭叔臉上的表情暗淡下來,欲言又止。
第125章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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