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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耶律肅閉了閉眼。
想起分別前,夏氏那驚慌的模樣。
恐怕……
若他猜測為真,怕夏氏的驚慌並不是替他害怕,也不是為局勢所懼。
而是令她想起了疫病時的種種,這才有了那副表情。
可笑他……
耶律肅勾起嘴角一絲嘲諷的冷笑。
夏氏此女,別說是何青,是連他都不曾看透。
「將軍,可需屬下命人再去詢問一番?」
何青試探性的問道。
「罷了,」耶律肅的眼底划過一道暗色,「她若想說恐怕早已告知你了,她若不想說,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難聽到一句真話。」
如此冷漠的評價,似乎夏氏並非是他枕邊人。
何青想說些什麼,幾句話在喉間滾了滾,最終沉默下去。
破曉將至,天色愈發白了些。
三人這才各自散去歇息。
短短淺眠三四個時辰後,難民營就開始嘈雜起來。
教人無法再睡。
耶律肅簡單洗漱,用雄黃熏過衣物後,方與何青往半里地遠的帳篷走去。
走近帳篷,就可看見熱氣汩汩騰起。
混著苦澀的藥味,瀰漫在空中。
隔著半里地都能聞到。
在帳篷周圍一圈的位置,便能看見南城營的士兵帶刀來回巡邏,以防有人擅入。
他們才趕到帳篷外,就有一個大夫掀開帘子匆匆從裡面出來。
一身灰撲撲的衣裳打扮。
面上扎著一塊灰色的面巾,看著質地像是從衣袍角上撕下來的。
他一抬頭看見帳外站了這麼些人,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草、草民——見、見過——將、將軍大人……」
「起。」耶律肅淡聲免了他的禮,「你如此匆忙,是裡面出了何事?」
大夫的腦袋緊緊貼在黃土地面上,也不管石子磕的腦門生疼,怎麼也不敢抬起頭來:「回回回將軍,是、是煮藥的鍋子不夠了……壘的灶台、不不不夠了……」
耶律肅移開視線,看向趙剛。
趙剛拱手回道:「鍋子一共備了30口,壘的土灶數量與之相同。」
耶律肅再次開口時,開頭的語氣還算平和:「一副藥做多熬煎一個時辰,30口鍋子難道還不夠用。便是不夠用了,先按病症輕重緩急分別給藥。重的先吃,輕的緩後,難道這些還我來一一教你們不成?」
最後一句話,已是厲聲怒斥。
眼神犀利,宛若鋒利小刀,刀刀剮人疼。
大夫本就膽小如鼠。
被怒斥一聲後,嚇得幾乎要埋進黃土之中。
那副畏首畏尾、提不起來的樣子,愈發令耶律肅生起燥怒來,他壓制住怒氣,問道:「我再問你,裡面兩百餘人的狀況如何?可有高熱、起疹、腹瀉等異樣?」
大夫結結巴巴回道:「多多多是頭疼腦熱等等等……風風風寒之症,想來四五付藥藥藥藥下去就能好好好了……」
身子抖得更是厲害。
可即便如此畏懼,他還是只答風寒。
耶律肅深深看他一眼,氣勢凌然:「但願,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劇烈顫抖的身子瞬間僵硬了片刻。
吞吐、壓抑的聲音才響起來:「是……是……」
耶律肅倒是寧願相信,這些大夫個個都是庸醫、神棍,而非是故意隱瞞不報。
他吩咐密切關注帳內的情況,又讓趙剛將夏寧所做的面巾一一發放下去,雖戴著看著怪異,但那庸醫都這麼帶著,想來多少也有些防範作用。
魏遠縣民無辜。
難民無辜。
南城營的那些官兵又何其無辜?
耶律肅與何青離開後,便去營地其他地方巡視。
朝陽初升。
雖日頭不大,但多少也有些暖意。
大雪漸停。
許多被拘在屋舍里的孩童都被長輩放了出來,在積雪堆里撒歡。
有屋檐可遮擋風雪,一日三餐雖算不得豐盛但總能吃個半飽,天又不再下雪,對於孩童來說,已是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雖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但也因他們的笑聲,為難民營的死氣沉沉帶來一分生機。
這邊有孩童在玩雪耍樂,另一邊帳外開闢的一小塊空地上,僅用四塊木板、幾塊帳篷布支撐了一片擋風當雪的地方,地上臨時壘了三十個土灶台,個個灶台上都在煎藥。
藥味撲鼻,三十份更是濃郁的幾欲讓人窒息。
負責看爐子的矮瘦學徒守了一夜,被藥熏得難受不說,這地兒實在寒冷,即便有三十個土灶台,也聚不起多少暖氣。
直到另一個小學徒從帳篷里走出來與他換班,他迫不及待道:「快快快,西邊第四個第九個爐子快好了,守了一夜活活要被凍死了!讓我進去暖暖續上命罷!」
說著拔腿就走往帳篷里鑽。
才抬腳,就被拽住了胳膊。
矮瘦個的看向小學徒,只見小學徒沖他連連搖頭。
他問道:「怎麼了?」
小學徒招手讓他坐回來,用氣音謹慎說道:「裡面——」說著,眼神往帳篷方向瞥了下,「不大好,我寧願在外面呆著。我師傅說,已經有兩人開始發熱了,但他們沒一個敢往上頭報的,說什麼風寒發熱是常見的事情,用不著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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