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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耶律肅不急著離開,反而方桌上坐下。
夏寧能鬧脾氣不去伺候他。
可竹立卻不能。
又怕極了這位將軍,一靠近就渾身哆嗦,連個茶壺都端不穩,險些打翻了,耶律肅素來不是體貼下人的性子,他不捨得罵夏寧管束下人無能,卻不會對竹立心軟。
他將茶盞不輕不重地撂在桌上。
噠的一聲。
就已嚇得竹立噗通一聲跪地。
耶律肅斥道:「滾下去。」
甚至連一眼都不願意多看。
竹立磕了頭,小臉繃緊,一臉慘白的退了出去。
自己的丫鬟被訓,也不見夏氏開頭求情。
她仍坐在梳妝檯前,只將一個清瘦的背影對著耶律肅,自己則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拿著木簪子,手腕翻轉,木簪一挑一插,就綰了一個低低的髮髻。
左右端詳了眼。
還算滿意。
忽然聽見耶律肅開口問她:「你就這麼不愛用胭脂水粉首飾?」
語氣淡了些。
不像是好奇才問的。
更像是在質疑她。
恐怕連耶律肅自己都不曾發覺。
夏寧轉過身來,眉眼淡淡的,回道:「將軍貴人多忘事,你不愛聞胭脂水粉,用了一回就把人扔進了水裡,我豈能再用。」
耶律肅這才想起一年多前的事來。
面對夏氏直白的控訴,耶律肅握拳抵唇,輕咳了聲,「那頭面首飾呢?」
夏寧手裡扭著帕子,眉眼垂了,答道:「沒見到喜歡的。」
她適度的退讓。
將自己緩和的態度藏在言詞之間。
讓自己逐漸在耶律肅的示好心軟。
果不其然,耶律肅聽她這麼說後,冷凝的聲音中多了一分耐心,「明日讓掌柜帶著首飾進府,你自己挑。」
夏寧也不謝恩。
卻也不似之前那幾日冷著他,淡著語氣,問道:「謝先生何時才能回來?」
耶律肅算了下日子,「還有三日才回,你身子不適?」
「沒有,我身子好得很。」
說著,她用帕子掩著唇,打了一個哈欠。
眼尾逼出些淚意來。
見耶律肅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眼神直視他。
兩人視線對上,耶律肅眼神冷下,為著她的逐客令,但夏氏完全不怕他,坦然視之。
耶律肅只當這才是夏氏的本性。
那三年之中,皆是她的曲意逢迎。
但夏氏這般看他的眼神讓耶律肅覺得有些眼熟,眉心輕皺,細思一番後才想起在小院時,她也常這麼回視。
只是她的眼眸常含著笑意,一派狐媚作態。
沒有站姿,眼神輕佻。
褪去那些狐媚做派後,不就是眼前夏氏的這個眼神。
杏眸上輕拂一層淡色。
生冷、疏離的讓人覺得遙遠。
讓耶律肅生出一個念頭來,或許,這夏氏的心比他還要冷硬上一分。
而夏寧被耶律肅這麼盯著看了一會兒,雖不見他有生氣惱怒之色,但也被看的渾身不適,啟唇問道:「將軍為何這麼看我?」
這話,在耶律肅聽來,又教他想起三年之中的一幕。
最終,眼神被清冷徹底蓋住。
他起身離開,只留了句極淡的『歇下吧』。
夏寧勾了勾唇,嘲諷的無聲笑了下。
男人大多如此。
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才來追憶。
劣根性。
她斂下眼瞼,慢慢踱步,回到床邊坐下,打算躺著歇一會兒,心窩悶得有些不適。
耶律肅進了書房後,竹立才敢進屋來。
外頭冷得厲害。
竹立走到床邊時,周身的寒氣仍未散去,肩上還落著尚未融化的雪花。
夏寧問了句:「外頭又落了大雪?」
竹立這才後退幾步,一臉懊惱道:「奴婢疏忽!」
連忙退到炭火盆旁伸手烘烤,驅散身上的寒氣,又答道:「剛剛開始落雪,洋洋灑灑的像是鵝毛,這幾年奴婢都沒見到過這麼大的雪。」
夏寧看向緊閉的窗戶。
從窗紙外,透入明亮的光。
倒是比昨日看著亮了許多。
「今年這都下了多少場雪了。」夏寧呢喃了句,似是想到些什麼,眉尖若蹙,神情間隱隱有幾分憂色。
竹立應了句是啊,「還是咱們屋子裡暖和些,用的還是御貢的獸金炭。聽說,今年前院都用上了炭火盆,這是往年從沒有過的。」
正室里剛開始用炭火時,因將軍府里沒有燒炭盆子的習慣,最初用的是灶上的炭,煙大。
後來,就被換成了獸金炭,點燃後不飄煙火,剛點燃時會飄出淡松枝清香。
夏寧抱著手爐,並未接話。
神情懶洋洋的半靠在床柱上。
竹立坐在床前的踏板上,手裡打著絡子,低聲與夏寧說話。
偶爾夏寧會接應上兩句。
大多時候,她都是聽竹立嘰嘰喳喳的說話。
在前院裡,因著夏寧身為得寵外室的身份,竹立生的一團喜氣,逢人三分笑,不少府兵也都願意與她說上兩句。
竹立聽來了不少趣事,當成解悶的說給夏寧聽。
在說起昨日送來的糕點時,竹立忽然感慨了句:「自從小姐生病以來,將軍倒是對小姐上心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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