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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夏寧只當是疼這一會兒,一聽府醫說現在只算是開胃菜,真正難熬的是在晚上,她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府醫手腳麻利,包紮妥當。
而夏寧只剩下趴在床上喘氣的力氣。
像一尾跳上岸脫水許久的魚。
微張著嘴巴,緩慢的喘息。
府醫看她實在可憐,又留了個安神的方子,作用不大,聊以安慰。
夏寧立馬讓雪音下去煎藥。
疼的厲害時,她伸手摸發間的釵,想著她能否活生生『疼死』拉倒,為了轉移注意力,她仔細籌謀。
當務之急,她先要從前院搬回後院,若能一舉從前院搬回小院,那便是再好不過。
但冷眼旁觀,自她受傷後,耶律肅待她似是愈發好了,愈發上心。
這些變化隱隱令她有些不安。
尤其是在昨晚……
夏寧抬起手指,輕撫過唇瓣。
一時失神。
也很快回神。
她的出身擺在這兒,賤籍。
況且耶律肅明年春日就要大婚迎娶正妻,若他真的對自己有意,又怎會如此倉促大婚?
恐怕,也是他一時興趣。
男人麼,在床上說的話、做的事都當不得真。
她想著想著也就想通了,忍著頭疼等人回府。
熬到晚上,頭疼最劇烈、難忍時,才聽見外面有了動靜。
她都不用擠出眼淚,一雙眼睛早就裹著眼淚花兒,水汪汪的盯著門口的方向,一看見門開,就開始梨花帶雨、無聲抽泣。
耶律肅去了皇宮大半日,離宮後又到處奔走,才將一人從大獄裡帶出來。
三人皆是跟著他從戰場上下來的,因舊疾無法再次出征,被耶律肅留在京中個謀了個官職。
一個月前,陸續爆出占地強徵稅收的案子。
鬧出了好幾條人命。
這事還發生在皇城根下。
淵帝為此大發雷霆,命令詳查。
查來查去,革了不少官員,其中——涉事的打手竟是從耶律肅的舊部手下僱傭的,證據確鑿、百口莫辯,查到當天就下了大獄。
自這事後,耶律肅在京中的舊部陸續出事。
且都是涉及了皇室利益的大案。
所犯之罪都不重,但也無法全身而退。
耶律肅為了這些事奔走。
翻案困難,但他也不曾放棄。
那些被無辜牽連進去的,都是跟著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原想著留在京中謀個官職,卻被圈進這些權力爭奪之中。
午夜夢回,耶律肅也曾為這些誓死捍衛南延領土的舊部寒心。
回將軍府進了前院後,不假思索,直奔正室,而非書房。
一推開門,繞過屏風,就看見躺在床上正在哭著的夏氏。
看見她額上的繃帶厚了一圈,血色淡去,心知府醫已經為她看過了,既然沒報到他跟前來,想來也不太嚴重。
怕是夏氏嬌氣,故意哭給他的。
在床笫之間,她也是這般愛哭給他看。
真不明白,好端端一人,怎的能留出這麼眼淚水來。
他奔波了一日一身塵土,只站在床邊,垂下視線看她,「又在哭什麼。」
夏氏哭的更凶了。
她掙扎著要起身,可一動,就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咬著唇呻吟出聲,痛的臉上毫無血色。
「大人……」她顫慄、呻吟著。
不像是裝得。
耶律肅這才多重視了一分,叫來雪音問話:「府醫來替她換藥不曾?」
雪音恭敬的回道:「在您走後謝大夫就來了。」
「她額上的傷是怎麼說——」
耶律肅正說話時,又聽見夏氏撐不住的呻吟聲,瞥了眼,見她痛的躺不住了,蜷起身子。
他眉心皺起,語氣略帶些不悅:「怎麼痛成這樣?」
雪音心中微刺,但仍仔細回道:「謝大夫說姑娘額上長好的傷口裂開了,反覆容易留下疤痕,為了不留疤,便用上了東羅來的秘藥。雖有刮骨剔肉之痛,但能好的快些,也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稟報完後,又斟酌著加了句:「大夫說熬過今晚就能好許多,不會再這樣疼了。」
聽得雪音詳盡回話後,耶律肅的眉心才舒展開來,揮手讓她下去。
雪音後退三步,繞過屏風正要離開時,模糊聽見裡面的對話。
「大人,奴快疼死了……」
「既然謝安敢用此藥,就不至於要了你的命。」
聽著冷漠,但她也聽見了將軍坐下的聲音。
雪音加快步子離開屋子,又將門合上。
這才仰頭看了眼黑夜。
屋子裡,夏寧正嚶嚶嚶的拉著耶律肅哭慘,哭的越來越傷心,上氣不接下氣,可額上的傷口一牽扯到就撕心裂肺的疼。
連夏寧都把自己快哭煩了。
她性格堅毅,那些心酸痛苦的眼淚早早就在天青閣的頭幾年耗盡。
自那之後,所有眼淚都是博取憐憫、疼惜的手段。
這會兒哭的額頭疼的厲害,這一日吃的還少,這般嚶嚶嚶的哭又消耗體力,她很快哭不動了。
只能偶爾委屈的抽泣幾聲。
抽的狠了,扯到傷口,疼的她又是一陣煎熬。
餘光窺探著耶律肅竟然沒一絲厭煩,還坐在床邊。
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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