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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46:26 作者: 十里豆沙包
梅開聽得迷糊了,「既娶的是位無權無勢的文官長女,你又何必急著這幾日非走不可?」
夏寧恢復了平日的表情,抬起頭,看著梅開,無奈笑道:「我再說明白些,他以我的名義辭官,鬧得天下皆知他養了外室。辭官復官又取了個無關緊要的大娘子,那是他與宮中在鬥法,我早早就被他抬起來當了出頭鳥,這一回宮中沒占到便宜,那下一回呢?但凡他要是娶得是個京官家的,我都不至於如此著急。」
她說了幾段長話,端起茶盞喝了口潤潤嗓子,最後收了個尾:「女子不易,賤籍在他們眼中如螻蟻,兩方鬥法,咱們,還是保命要緊。」
她說的詼諧,梅開聽後卻笑不出來。
梅開蹲下身,輕聲道:「是我錯怪你了……」
夏寧不說話,只一口口的喝茶。
梅開幾乎要哭出聲來,即是內疚,也是為自己的愚鈍,「我只當你是不願見他娶妻……」
夏寧飲完茶後,才伸手摸了摸梅開的髮髻。
面上似有笑意,但眼底卻浮動著冷漠,「男歡女愛,起因皆為欲,一通巫山雲雨後,抽身離去更為簡單。你所說的,那是愛,奢侈、精貴,我這般命運,絕不敢碰,更何況是他。」
梅開伏在她膝上,無聲哭泣。
聽著她冰冷的語調,直到此時,梅開才知道,日子貧苦難捱,可短只是人的志氣、精神氣,但夏寧長在青樓,伺候的都是各色恩客,學的都是些承恩手段。
即便她被困在小院三年,看似虛度日子。
可到眼下,才知她一日都不曾鬆懈。
真正虛度光陰、貪戀這份安逸的,是自己才是……
·
夏寧連著幾夜失眠,不得安枕。
臉色一日比一日憔悴,眼下的黑青顯眼,看著更為可憐。
小院裡的人皆知她不得安枕的原因,但也無人能勸。
夏寧憔悴著一張臉,坐在廊下,叫來了嬤嬤,與她道:「我這幾日總不能安枕,便是睡了也是噩夢連連,心慌的厲害。」
她面色疲倦,眉間略蹙,臉頰添幾分愁色,病如西子勝三分。
看的嬤嬤止不住的憐惜心疼。
「這般可怎好啊,我這就去府里請府醫來。」
嬤嬤說罷轉身就要急著要走。
「嬤嬤且等等。」夏寧出聲叫住她,「大人大婚已定,我這外室在此時去請大夫來,若被傳出去了,免不得讓人議論,被那慕家小姐聽去了就更不得了。」
嬤嬤止住,聽著她的話也是在理。
一臉愁苦:「以前無人知曉這事也罷,可如今……」
夏寧臉上更多了一分落寞,「大人遲早要娶妻生子,只怪我這三年過得恣意,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也是這事太過倉促。」
夏寧捻著帕子,眉睫微垂,「在小院裡呆著也是苦悶,可我又提不起心力做事,便想著出門去。」
嬤嬤猶豫道:「這怕是……」
上回夏寧鬧著要去中秋燈會,事後嬤嬤與趙剛皆被罰了月俸。
這次,嬤嬤再也不敢順著她來。
夏寧失笑了聲,做盡寂寥之態,「上回遇上事,再想出門怕是艱難。可我實在不安、六神無主,日日不得好睡。我也不去其他地方閒逛,聽聞京郊的寶華寺靈驗,便想去上香,求個心安,也求得菩薩保佑咱們這小院今後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她伸手握住嬤嬤的手,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
將嬤嬤的心都看軟了。
「我試試罷。」嬤嬤最終妥協,「看著大人待娘子的情分,娘子也該自己多想開些。」
夏寧柔柔笑了,笑意不達眼底。
便是寂寥,也在她身上生出柔媚。
夏寧要去寶華寺上香這事很快就報到了軍營。
何青不敢擅作主張,得了消息就遞到耶律肅跟前。
耶律肅正在練武場練功,一桿長矛使得出神入化,赫赫威風,便是在側旁觀之人,看的也心生畏懼,想要退出幾步以來保命。
練完下場後,身上中衣浸濕。
豆大的汗珠沿著額角滑落。
胸肌起伏,眼神清冷之意淡去,英武逼人。
何青愈發心生敬仰,他家將軍論樣貌英俊、氣勢英武、出身高貴、戰功累累,他都想不出有什麼樣的女子才能配上自家將軍。
卻沒想到,將軍獨善其身二十四載,竟會選了個其貌不揚的文官家的小姐。
出身不配。
那樣貌更是……
連夏氏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這些話也只能在心裡淺思一瞬,看見耶律肅下場,何青忙快走幾步上前,低聲將小院裡遞來的消息報上。
何青不敢如實稟報,只說她心有憂思,想去寶華寺上香祈福。
耶律肅聽後,嗤笑一聲,「夏氏憂思?」
口吻是極為不信。
何青這下只得詳細回道:「嬤嬤說夏氏這幾日睡得不好,人也憔悴了許多,又因想著請府醫打眼,便想著去寶華寺上香散心。」
「隨她去。」耶律肅不願在這些事上過多耗神,「吩咐暗衛多盯著些,若再出事,唯他們是問。」
「是,將軍。」
何青暗自鬆了口氣。
將軍看似對夏氏不過爾爾,實則卻頗為關心。
只是啊,這夏氏出身實在太過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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