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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48:42 作者: 逢花便折
這畫面讓周寂疆忍不住輕笑了聲。
「你還笑!」柳新綠見他笑了,這才寬下心,主動提起那種照片的內情,「我能不能問一下,關於那張照片為什麼會存在……你還有沒有記憶?」
周寂疆沉默了下,避而不答,只說,「我不喜歡他。」
柳新綠敏感察覺到什麼,周寂疆似乎有意迴避,難道……
不過他沒有刨根問底這種毛病。
「何況不管未來還是將來,」柳新綠說 :「只要你不喜歡他,就足夠了。」
這句話的分量太重了。
周寄疆略微出神幾秒,忽而,他目光停滯,聽到背後隱約腳步聲。腳步聲緩慢極輕,如一隻閒庭信步的貓,正試探著,貼近。
「寒鴉,我想問你,」周寂疆沉默半晌,輕輕喚他,聲音似抖,但要是柳新綠在場就會發現他眼神極為冷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習慣沒有我的日子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不吉利。」柳新綠聲音不悅。
周寂疆緩慢走在一個城市的街道,感受著屬於這個地方的夏季烈陽,說著,他忽而停了下來。
他身上有股沉靜溫和,散不去朦朧霧氣感,神秘,宛如與這三千繁華世界抽離,難以控制。
路人總覺得這高個子莫名有種吸引人的氣質,但說不出來哪裡,便又悄悄多看了兩眼。
多看幾眼後,那被偷看者還沒怎麼樣了,身後有個黑色襯衫戴著口罩帽子的身高寬肩俊美男人便已皺了眉,鳳眼冷漠,警告:「別看他。」
路人被莫名其妙甩了臭臉子,罵了句:「你有病吧?」就快步離開了,生怕沾上精神病。
背後一切,周寄疆似知道又似不知,他垂下眼眸,站在一處交通擁擠的馬路口,只是認真跟人打著電話。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死了。」周寂疆扯了下嘴角,「死得很慘,蜷縮在陰暗的地下室,腐爛生蛆,三年無人知曉。」
後半句他壓低聲音,輕到那些馬路車輛發出的一聲喇叭聲都能隨意蓋過。
可這句話還是清晰入了電話那耳,身後人潮擁擠,那個黑色襯衫的俊美高大男人堅定而直白朝他而來的腳步一頓,禁不住踉蹌。
他似乎知道了,周寄疆為什麼車禍甦醒後那樣怕他,是因為意外在死亡線上走了一圈,夢境跟前世接軌了?
那麼周寄疆夢裡還有多少以前的事情……
他還會不會繼續想起來,想起所有?
夏日炎炎,謝庭寒站在大馬路旁,寒意從心頭瀰漫開,他失魂落魄。
他那些年無道德羞恥之心,情感冷漠淡薄,天生就是以折磨人取樂的壞種。
他沒有七情六慾,他不懂人的愛恨嗔痴,他更不懂那個跟在他身後低低喚著「庭寒,別動」的人。莊園那麼大,世界那麼喧囂熱鬧,他卻如困在魚缸里的金魚,始終游離,隔著那層玻璃窺視著外面的人。
直到書房那夜,他束縛著周寄疆的脖頸,一點點收緊,在徹底結束對方生命時興奮到極點——
一滴淚滑落在他手背,燙醒了他,也砸開了那層玻璃把他從魚缸里放了出來。
那三年輾轉反側,他其實恨過周寄疆,他不明白,只是一滴淚而已……
可後來,他看到周寄疆多年前在他書房辦公桌上留下的紙條,看到周寄疆每年堆在他房間書房角落裡落了灰的生日禮物,看到他鎖在床頭櫃裡那張狗仔偷拍他們少年時期的親吻照……
心頭那快要脹滿的一團,就變成頓悟。
他早就愛上周寄疆了。少年時期令他爆火的成名曲,情歌《五彩斑斕》旋律在腦子裡一晃而過,他首先想到的人是周寄疆,這讓他恐慌以及屈辱,所以他故意把人叫上樓折辱,讓人夏日裡最敏感的後頸位置頂著冰水,他不寫完歌就不許人放下來……
他那樣愛周寄疆卻不自知,在不知心意情況下欺辱折磨,又殺死了自己唯一且最愛的人。
明明周寄疆那樣喜歡他,只要他一回頭就能跟他好好在一起。
而絕不是這樣,每夜驚醒,怕周寂疆想起車禍以前的事情,甚至怕他想起前世……
到時候兩人對視,又如何自處呢?
謝庭寒總覺得,那一天快了,可是他只希望那一天來得晚點,再晚點。
——
「你幹什麼啊?大白天走個路也能撞到人?」
身後吵吵嚷嚷,也就是此刻,周寄疆聽見電話那頭柳新綠字字句句認真回答道,「放心,要不是自然死亡,我天涯海角也會幫你手刃仇人。」
周寄疆聽見這毫不猶豫回答,愣了下神,他不自覺回了個頭,發現那熙熙攘攘里,那男人熟悉身影可能是混進來往車輛里,不見了。
唯有那個被撞到的路人,手裡拿著幾張百元鈔票,低頭罵道:「莫名其妙,一句道歉也不說,直接給我塞錢堵嘴。」
「你看,主角受走了。」周寄疆望著那個路人良久,才面無表情轉回頭來,跟系統說,「而且我覺得他短時間內不會再來煩我了。」
謝庭寒這段時間會處在神經緊張邊緣,甚至做夢都會驚醒,恍惚間以為周寄疆想起來什麼上一世的死……
888系統沉默了幾秒,忽而道:【這次又是故意引主角受聽見剛才那番話,是不是?】
「嗯。」周寄疆輕輕應了聲,抿唇,似不安,「你覺得我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