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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不好。
「醫正可有辦法?」小九連忙道,試圖以此轉移話題,「殿下若出事,你我都得不了好。」
尹清醫正心中長嘆,他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人力終有盡時:「下官全力救治,今夜最是兇險,若熬不過去……曖,只能是天意了。」
天、意?
聶讓很想讓自己動起來,這是這兩個字,卻如雷劈一般炸響,刺得他手腳通涼。
他想起了,那日在晉縣,像做夢一般的,那個古怪的和尚。
他說,主人應該在今日死去。
這是天意。
……
火勢被控制住,姜瑤被送進未被火勢波及的南廂房。
痛極了,聶讓木木地拿起姜瑤火場中握在手中的匕首,貼在自己的臉上。
如果這是天意。
那等查清楚了原委,他就下去去陪她。
「對不起。」他抱著眼前這一大一小的刀和匕首,低頭吻了站著一點餘溫的匕首,嗚咽,「對不起。」
他應該,在那天就往回來趕的。
他不應該不信那個和尚的話。
*
下人忙成一片,每一人皆全力為殿下的每一絲生機奔碌,只有聶讓還掛著那一身駭人的傷勢,木然地立在她床前。
醫正為姜瑤施針煎藥後,由小九強行摁著,替聶讓簡單拔了箭止血,又接回了被樑柱撞斷的肋骨。
照理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應該回自己房間寫著,可是本人卻不願。
小九看不下去了:「聶讓,你若是聽見了就冷靜些,主人眼下還活著,你總不希望,到時候主人醒了,不僅你倒了,這場火的原因還沒個數吧。」
玄衛是潛伏於夜間的蝠,藏匿於白日雲間的鷹,這樣大的紕漏,甚至危及了主人的性命,無論如何,他們必須要給一個交代。
「……」聶讓沒有說話,只是固執地守在塌邊,面色因為失血太多而成一片死氣的鐵青,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看姜瑤。
「貳柒,在查。」他開口,聲音極喑啞,「陳國公府,已經圍了。」
「明日卯時,我會親審牢里的梁如意和陳和風。可現在,讓我在這裡…守著。」
頓時,小九無話可說,沉默了半分,最後側開眼,輕嘆:「主人福人天相,會無事的。」
末了,他合時宜地退出去,將空間交給他們。
聶讓只是垂下眸,貪婪地看著她,卻不敢碰她的纏著紗布的手,最終,也只是很慢地彎了一點腰,不分場合地,小心絕望卻細碎地如點水似的輕吻著她的面頰。
主人說要他陪他一輩子的,說要成親的。
主人一向重諾的。
「主人不騙阿讓,好不好。」他咬住牙,腮部有一點青筋鼓起,想抱她,又不能,於是伏在她身邊,熱淚滾著落下來,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顛三倒四,如自言自語地低低喃著,「不騙阿讓,瑤瑤不騙阿讓,不騙阿讓,好不好?」
如果姜瑤能無事,他願意獻出一切。
這一刻,他終於不是玄衛的首領,她也不是趙國長公主。
只是很多年以前的陽光明媚的一日,她丟下玩具木劍,站在日影下笑吟吟地向玄衣的少年伸手:「好累,不學了,阿讓以後保護我一輩子吧。」
像這樣簡單的關係。
第72章
◎愛哭鬼◎
今夜的建康城, 徘徊寂靜與喧鬧之間,天穹沉沉,瀰漫著讓人不安的陰雲。
火勢起得快, 滅得也快。
聶讓打開窗,替姜瑤餵了水, 接了所有侍女的活, 濕巾細細擦拭乾淨退了方才紅氣而一紙白的面頰, 那雙看向他總是含帶笑意的眼睛此時緊閉, 呼吸也微弱得不可聞。
他本就知一些黃岐之道,寒毒的事情後,得閒時又常翻讀醫書估計, 知道醫正委婉之下的意思。
子時之後若無動靜,那主人便很大可能, 再也醒不來了。
做完一切,聶讓跪在腳踏上,守在她塌邊,靜靜凝著她看, 沒忍住, 咬了一下牙,腮部微微鼓起,盡全力, 還是未能忍住,泄露出一聲細碎的嗚咽,眼瞳還是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姜瑤在場時,他似乎一直都極脆弱。
可是, 怎麼辦。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感情和理智告訴他, 他該去將所有參與此事的人撕碎, 但心臟那一塊被不斷填補的空洞卻唰得一下被重新捅開,他甚至能聽到風聲吹過的聲音。
他將頭擱置在她身邊,不敢碰她,也不敢離開。
「轟——」
忽的,門哄得一聲打開,本跪守在姜瑤身邊的聶讓眼瞳一瞬危險立起,警覺起身,拳粗的腕迅猛一扭,飛梭暗器險些要脫手。
「阿姊!」
是姜鴻。
聶讓頓了,收回暗器,卻沒有讓開的意思,只是起身,向他簡單拱了拱手,算見過。
姜鴻並未料到,這偌大的殿內只有姜瑤和聶讓,但看這位新晉的指揮使,身上還有灰塵,只是簡單地擦過臉未潔身,就在做著侍女的工作,倒是阿姊的大侍女春桃,不見去蹤。
「春桃呢?」姜鴻心驚之餘,見他毫無遮攔地跪在姜瑤身邊,心底多少厭煩,卻未當場發作。
眼眶雖然還是紅,但開口的聲音還算平穩:「玩忽職守,在玄衣獄。」
起了這樣大的火,負責守夜的春桃卻沒能及時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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