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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聶讓心中泛起冷笑。
自去年起,凡是敢說主人命不久矣的人,就沒一個能活著見到明兒太陽的。
哪管僧人還是道士,玄衛的牢獄,總有辦法能撬開他的嘴。
刀背架在脖頸上,僧人卻依然很平靜,與他拱手:「九死未必無生。還請施主,小心火燭。」
話落,賴頭和尚向後退了一步,避開那刀鋒,遁入寺中。
「裝神弄鬼,哪裡走!」
林間的霧氣又起,遠方的寺廟越來越淡。
他本要去追,卻豁然地立在原地,再睜開眼,只見山腰間空空蕩蕩,不僅沒了方才的僧人,也沒了寺廟,好像方才的事情只是一場錯覺。
一摸里兜,那錠銀子還在。
「……」
聶讓伸手摁了摁眉心。
許是這些日子太累了,叫他白日裡出了錯覺。
空中又傳來隼嘯聲,他立即收刀,拈來一片葉,以葉笛將高空的信鷹叫來,取下它腳上密信。
*
前線的消息很快傳到姜瑤這邊。
借著線人的情報,聶讓帶人已經找到了元律的押送路徑,他親自帶人入北周邊陲去追人,預計順利的話,不日便可返程。
末端,明文拿硬筆極克制寫著。
——很擔心,望主人萬事小心。
她撫了撫字裡行間抑也抑不住的憂心與情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一邊,傅泠見怪不怪,只是低頭研墨。
每當信鷹飛下時,雖明面上不顯,但長公主都會開懷好一陣子。
姜瑤未向他藏著掖著,何況民間裡也多開始流傳起玄衛的傳聞,他知道那信來自玄衛指揮使,昔日她府上的家奴。
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命途坎坷的死士,所以對所有罹遭不幸者產生同情嗎?
傅泠一言不發,站在一邊為主人研磨。
這樣的想法…
太傲慢了。
陳國公府。
屏風之後,婢子簇擁著各路世族女,歌女舞樂,衣著光鮮,素手琵琶,盛夏的白日,宴上擺著一流水的冰點,就連最普通的果子,也都是拿冰鎮過了切得漂亮,才端得上來。
有世族女竊竊私語:「聽說殿下今朝會來,也不知真假。」
有人輕吸一口寒氣:「殿下?你怕不是在說笑,這陳國公夫人好大的臉面,怎能請得動殿下?」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夫人曾經也是和殿下在一個書房念過書的人呢。」有貴女指了指天,小聲竊竊私語,「而且,那一位,不也是到了該立後的時候了?你瞧這梁家的三姐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不就是想在殿下面前先討一個眼緣?」
隨著外圍一聲輕呵,諸侍衛圍著長公主入場,在場的人臉色微變。
雖然知道姜瑤不同於一般公主郡主,身份極特殊,可銀龍衛圍著入一場鬥草宴,這陣仗卻還是太大了。
但也無妨,且在情理之中,無人敢說一句不是。
畢竟哪怕他們的父親或丈夫在場,也得恭恭敬敬地請著。
長公主著雲紗,身邊並肩同行一個鮮卑女子,十指染得朱紅丹蔻,樣貌迤邐,端得光彩照人。
應當正是北周長公主宇文昭羅。
鮮卑民風剽悍,與漢人不同,她毫無顧忌地打量著國公夫人外院的那兩個身材高大的侍衛,臉色紅也不紅。
「見過殿下。」下方人無不福禮以安。
「今日景致甚好,諸位不必拘束,當盡興才是。」姜瑤略過她們,朝上座屈身見禮的陳國公夫人一笑,「數年不見,夫人比從前越發光澤照人了。」
國公夫人視線在她身邊的傅泠身上一頓,而後迅速地移開,從容笑著與她客套:「殿下珠玉在前,臣妾不敢當。」
姜瑤勾了唇,坐上座,傅泠跟在其後,替她拆卸葡萄。
這在場的貴女,已經很少有人還記得當年的大才子了,只是見他樣貌俊逸不凡,心中暗道殿下的喜好果真變得快。
這指揮使才離開多久,便立即有了新好。
姜瑤隨意用了點冰點,拿帕子拭了唇,揮了揮手,很是時候地讓他自行活動。
隔著屏風,她可看見了陳國公,那胖得像做山一樣的身體,正來來回回地在院子裡踱步,顯然憂慮至極。
*
等見了傅泠單獨出來,陳國公立即拱手而上:「長瑜,許久未見,不知身體可安?」
傅泠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安與不安,你比我清楚。」
陳國公的臉色有一瞬很難看,但還是持著笑:「都怪愚兄疏忽,本想著邊陲苦寒,路途艱辛,長瑜定是住不慣的,京城人多眼雜,又怕你回來殿下會…這才暫時安排到了樓里,誰成想手下人沒個眼力見,竟然誤會了我的意思。」
「唉,多說無益,這遭實在是愚兄對不住賢弟,不過,我已經將那些人都懲處了,也算給你出出氣。」
傅泠笑了聲:「青風樓雖然也人多眼雜,可我也住得慣。」
見他未將自己的說辭當一回事,陳國公還想說什麼:「我那妹妹知道你沒事,還哭著向我說想見你一面呢。」
傅泠短暫地沉默了片刻,不答,只道:「殿下身邊離不了人,傅泠告退。」
陳國公盯著他離去的身影,煩躁地在原地走了幾個圈,邊上,他的心腹迎上前:「老爺,之前來找咱們的那個人…該怎麼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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