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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她心底嘆氣,射箭不如騎馬,忘了便難再撿起,須得重新再練。
聶讓小聲安慰:「主人準頭是對的,只是少力。」
……
楚少季來射圃時,見到的便是這二人合力開一弓的場景,他看出姜瑤唇畔笑意真實,先是憂心許久的心放下來,而後短促地皺了一下眉,上前,作笑。
「看來小麼兒確實好了。」
「舅父!」姜瑤聞言,將玉帶弓給下人,回首莞爾。
她眉宇間先前一直淤積的郁色散開,楚少季知曉她心情不錯,信中所言為實,先後託付給他,那困擾了楚氏數十年的寒毒,總算消了。
他心中萬千感慨,只道自己終有顏去見地上的阿姊,驀地長嘆一聲,與姜瑤重重一禮。
下人識趣地離去,姜瑤卻抓著聶讓的手不讓他藏起,給他做了口型。
——『不許退。』
她還有關於他的事要同這位舅父說。
楚少季見他們眉來眼去,板著臉卻對聶讓:「恁的沒有眼色?我與殿下有話要說,還不離去?」
「舅父。」
姜瑤向他:「我信得過此人,正如我信得過舅父。」
楚少季失語半晌,最終從懷中將一隻錦囊取出,遞給她:「私印與鑰匙皆放於書房了,」
「多謝舅父操勞這一趟。」
「這倒是不用,膠州本就是絲路起點,哪兒有什麼操不操勞的。」他又多看了聶讓一眼,皺眉。
姜瑤見狀:「舅父先前讚許過此人武藝,今兒頻頻看他,莫不是想將他要去到手下做事?」
「哦?你捨得給?」
楚少季捻著鬍鬚,壓低聲音:「來的路上,我可聽聞,你寵幸一個小奴,日夜都帶著,從不離身,當真是滿城風雨。」
他說的輕巧,但市上說什麼污言穢語的都有,什麼長公主荒淫無度、什麼明明未嫁卻不守女道,原本幾乎毫無破綻的長公主驀地多了污點,當世閒人真有的說道。
哪怕未有主動打聽,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楚少季不是迂腐的古板家長,若小麼兒真只是想私下養個面首,倒也無妨。
可是眼下這般不知分寸,卻真叫人憂心起來。
聶讓的手微微握緊。
妄論長公主,可誅,但哪怕誅了一個又一個,終歸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舅父錯了。」
姜瑤向他一笑,卻將垂首的聶讓帶到面上,悠然:「不是寵幸,瑤欲使他做駙馬。」
「他?」
楚少季吃了一大驚,側目向身量高大在他們面前異樣恭順的聶讓:「你莫不是失心瘋了!?」
死士。
大商之間,也都會養一些家奴做點不可放在明面上的事,楚少季當然了解死士是拿來做什麼的。
藏匿暗處,替主人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若是不被曝光揭露,倒也能勉勉強強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可一旦叫人發現,必然得處死以堵住悠悠眾口。
這些人生來便是做主人替死鬼的。
楚少季如看一件物品般打量起聶讓,一萬分地不贊成:「這京城多少青年才俊你不挑,你擇他?」
哪怕是那北周的國主,都比他好太多了。
一隻陰溝里的老鼠,究竟用了什麼迷魂計,蠱了主子的心。
若是楚後尚在,此時自有她去教導姜瑤,他犯不著插手外甥女的家事,但長姐既然將孤女託付於他,他就必須得摻上一腳。
「可通讀多少文史?」
答,不多。
「又可知音律、詩書、朝政關節?」
答曰,未知。
他行得都是殺人的勾當,讓他調配藥毒,運轉機關,甚至遣兵夜襲,許極精通。
聶讓垂眸。
他其實私下有…在學。
但聶讓知道,那點東西,絕不配提上檯面與日月爭輝。
於是楚少季怒了:「一問三不知,誰給你的膽子,肖想一國之長公主?」
他回首:「小麼兒,舅父非是刻板之人,楚氏本也是草莽武將,不那般講究。奈何門當戶對這八個字,並不是單純的家世聯姻,更關乎兩人未來。」
楚少季拎起他阿姊楚後的職責,認真教育:「年少者青睞英雄武功,乃人之常情,舅父能理解。可成婚終是大事,一年兩年,有個新鮮勁的時候還好,日子長了,你真當還能和他說得上話?」
他語氣有些重:「你論經史子集,他一竅不通,你論朝堂關節,他一概不知,你論宮商羽徽,他一音未曉。」
「一時情愛總有消磨的時候,哪怕是皇家也免不了俗,你若是個尋常駙馬,將他丟在一旁,自尋新歡也便罷了,偏偏這人又是個死士。」
「是,他現在嘴上說的極好,許也真能為你捨出命去,可未來呢?人都是會變的,一旦他刺你一刀,簡直防不勝防!那時才是又傷心又傷身。」
聽到這裡,聶讓細微地動了一下唇,卻咬緊,未言。
他想說只有這點,絕不會,他會去向阿骨兒討一枚心蠱,若真有那朝,自盡便是。
聶讓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姜瑤,哪怕是他自己。
可他也知道眼下說這話,都不過一句空言,大抵會更遭楚少季厭煩,讓主人難做。
楚少季語重心長:「小麼兒啊,你也不是不明理之人,多年來做得極好,怎的這點關節都想不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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