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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驀地,他停住步,回首,定定看著她,「阿瑤,你道為何?」
「……」怎麼又怪到她頭上來了。
見她短促地皺了眉,宇文執搖搖頭,又笑了,不語,孑然離去。
邁出門,方才表面的清涓隨風消散,笑意消散,眼底郁色便漸漸濃稠。
她說的或許有理,可他現在還不想認。
明明是他先的,明明是他先約好的,明明他已經做了這樣多……
而那,只不過是一個卑賤的死士。
憑什麼?
嫉恨漸漸生了根,肆意抽長。
宇文執半身沒在行宮朱牆外的柳樹影下,再看宮內,人影清瘦,柳枝枯疏。
.
長空鷹隼一嘯,帶信到建康。
錢思賢取下玄鷹鷹爪的信封,雙手呈遞到姜鴻面前。
阿姊在北周這攤火上又澆了一把油。
昭羅長公主與肅王殘黨將同宇文執魚死網破,要他派魚符趁機向梁州。
除夕朔月時,借北周篡梁難民騷亂、包庇崔氏兩事徵兵往隴州,可不費一兵一卒,奪取隴西之地。
而趙羽那邊,她已經下了諭詔,隨時都能出征。
末端,她寫道:
——勿念生死,有方脫身。
雖是這麼說,但如今趙、周明面上是邦交,阿姊才能在北周有恃無恐,一旦武安軍北行,北周便頓時成了險境。
可……又確實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從梁州賑災難民起就開始的籌謀,今兒正是收官時。
姜鴻心緒難安,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何故憂煩?」
下方,因李氏謀反案升中書令的魏常青亦在場,正與姜鴻敘事,見小皇帝擰起眉頭,詢問。
魏常青是姜瑤心腹,於是略去寒毒一事,姜鴻大致說了番。
「陛下不必多慮。」
魏常青聽後,雖皺眉,最終還是認了長公主的決案,勸道:「臣以為,當信由殿下所言。」
他與姜瑤共謀多年,知她為人。
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昔年呂妃與常侯逼宮,魏常青作為門客受牽連,長公主到囚房裡見了他。
「卿是大才,大趙股肱之臣,一時一葉障目罷了。不知可曾想過關內長河滔滔?若卿助我,本宮可保證十年內至中書長官,二十年內北上而定國。」
——她從不出口無把握的事。
姜鴻凝眉看了筆桿一陣,最終:「先照此做吧。」
.
天色漸晚,華燈盞盞熄滅,又是一輪下弦月。
行宮寢殿熏著安神的龍涎,窗外幾隻早梅寥落地開著,偷偷看著將消的彎月。
當夜,姜瑤頭一回失了眠。
她向聶讓許諾得很好,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哪一天即便能到來,也只是曇花一現,只能在死亡降臨之前,待他再好些。
以及,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怪了,她與昭羅之間的協定,應當不會出什麼岔子才對。
還是說自己忽略了什麼地方?
四寂無聲,睡不著,姜瑤便半坐起身,點了燈。
金絲八步床的邊上擺著兩隻小像,玉指伸出,拇指與食指卡住眼瞳十成十的冷,唇角卻溫平角度的小像腦門。
她又屈指彈了一下,自己也沒察覺自己將唇一勾:「呆瓜。」
忽的想到什麼,拉開簾,向下一瞥。
她塌邊腳踏上,負責替她守夜的人正和衣抱刀而坐,漆黑的瞳孔規矩地垂著,魁偉的身軀如夜間潛伏的黑豹,
很安靜,但顯然也未睡。
她方才的舉動,他恐怕是感知到了。
姜瑤難得有些窘迫地咳了聲,將他的小像放回去,梗著脖:「本宮睡不著了。」
低下的眸光微微地動了一下。
身在他國行宮,夜間有意外,同榻而眠時,聶讓怕不能第一時間抽刀,便一直睡在腳踏上。
姜瑤翻身正坐,向他含笑:「你替我按按頸吧。躺太久了,生疼。」
他訥了一下,繃著身軀,起身。
垂下的視線內,略過瀲灩的鳳眸,剛沐浴完,隔著薄紗寢衣,若初雪般的肩頭肌膚細嫩光滑,透著一絲粉,那脖頸便如白玉,太過炫目。
聶讓下意識閉了眼,觸手冰涼柔軟,很勉強地收斂心神,使力,再松。
這是他頭一遭以扼殺之外的原因去按住一個人的頸骨。
姜瑤笑了一笑,由著他拿慣了刀的手一松一弛,生硬地按在她脊椎穴道上,溫熱而帶著繭的指腹刮著皮膚,他收著勁道,力氣剛剛好,比梅玉稍重,但不疼,有些癢。
一時間玩心大起,她故作疼地嘶了聲,聶讓便未敢再動,連忙移開手看她脖頸是否紅了傷了。
她趁他不備,順勢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腹,極硬:「曖,繃這麼緊作甚,我又不吃人。」
「是。」
聶讓聞言,又強行克制讓自己的腹部放鬆下來。
誰成想她卻趁機將手掌一翻,指節成爪,抓住了他的衣襟,拉著他就要向里靠。
按頸是假,尋釁是真。
他慌了神,立在原地,硬是沒能讓她拉動:「奴身上是外行衣,有灰。」
「知道還不脫?」
「……」
聶讓知道自己的拒絕沒有用,低下頭,寬長的指扯開勁衣腰封,臉紅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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