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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姜瑤一愣,隨後斂眸,點頭:「確實自在許多。」
若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初雪往往下不了太久,夜昏,聶讓取匕首處理好幼獐,生了一堆篝火,削了柳木籤串起來,圍著炭火放了一圈,往上撒了輕料。
姜瑤坐在馬紮上托腮瞧他,圍著炭火,倒也感覺不到冷。
不稍一會,柳木鹿肉滋滋啦啦地冒起氣,濃郁的肉香便飄了整個車隊。
她覺得新鮮,便伸手好奇地去拿已變了色的柳木籤,卻被聶讓伸手虛虛攔下。
「會燙。」
他這樣說著,卻自己徒手取了一隻,離火後等稍涼,拿絲絹包住柄部,再雙手遞給她。
他知她肉不食肥,這簽上只留了最嫩的脊肉。
姜瑤被他這番嚴肅的姿態逗得好笑,也不立刻去拿,就是看著他。
「我還是頭一回見你做這個。」她誇張地伸出大拇指,倒有些年少天真無憂無慮地模樣來了,故意拖長音,「阿讓好厲害。」
聶讓耳紅,頭低得更甚,卻也抿著唇微微笑了。
主人比都城時,過得更開心。
主人開心,他便開心。
姜瑤笑著接了那隻溫度適中的簽,小口咬了一下,嫩軟的口感與肉香綻開,便贊道:「好手藝!」
聶讓沒說話,剛準備去翻柳木籤子面得焦糊,卻下一個瞬間,瞳仁驟然一冷。
他極迅速地抽出身邊玄刀,左手推刀出鞘,往空中一劈。
一聲木折後,兩斷截了半的銀羽長箭墜地。
「誰!?」
他飛速起身,持刀護在姜瑤身前,如鷹隼般視線向林間射去,心底微沉。
這箭似乎朝他來的。
可主人離得太近,他不好斷定來者用意,只能視為敵襲。
梅花衛嗎?
也不對,他們的箭比這個還要快要有力一些。
……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射出的。
隨行的侍衛們也即刻拔了刀,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黑夜裡走出個男子,披著與她相仿的貂皮斗篷。
他手持一桿華貴至極的煙槍,身後帶著幾個鮮卑侍衛,一身氣質溫潤,仿佛自帶詩書中的君子之風。
——宇文執。
姜瑤下意識眯起了眼,未語。
宇文執如沒看見她的臉色,只輕輕瞥了一眼聶讓,彎唇:「我這小衛本以為是林間野兔,沒想到險些誤傷了人。」
「……」
她果然猜不透宇文執。
他不好端端在鮮卑皇宮裡待著,卻跑來這荒郊野嶺,甚至還找上了門。
他頷首,同她淡淡地笑:「阿瑤,你瘦好多。」
姜瑤潦草地勾了一下唇:「你打算做什麼?」
他搖了搖頭,似乎對她的冷淡很不理解。
「阿瑤將我想得太複雜了。」宇文執輕嘆,「建康一別,你我已有十年未見,不該好好敘敘舊嗎?」
他將敘舊二字加重,他又朝著姜瑤走了幾步,徑直無視了周圍森森刀口。
最終,宇文執站在一個再往前走半步,兩邊便將短兵相接的位置上。
「你說呢?」
姜瑤抬手,冷靜:「收刀。我與他單獨聊聊。」
侍衛再去看楚少季,老東家也只是點了頭。
宇文執似被她這一句話取悅到,上前了一步。
「錚——」
他站住身,側眸掃過他身後推刀出鞘的侍從:「都放刀。」
又道:「人多眼雜,去你的車裡吧。」
兩個領頭的都這樣說了,剩下的鮮卑與漢人侍衛雖完全摸不清頭腦,但最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都收了兵甲。
只有聶讓。
握緊了劍,又前伸了一下指,似乎想拉住她,卻最終是屈指,緊緊攥住拳,指骨咔咔響。
殺了他。
如果他知道藥在哪裡,他可以審出來。
走過他面前時,姜瑤以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落了句:「不許動。」
宇文執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從容跟在她身後,進了車廂。
隨行婢女替他們點茶後退下。
車廂平時可用來辦公,足夠兩人並坐,宇文執煙槍放在她桌案上,藏起貪戀,去看她的眉眼。
宇文執很短暫地想起過去書房裡的事情。
作為敵國質子,他並不受書房裡其他世子郡公的待見。
見到她之前的每一天,都很吵鬧。
那日,有人揮了他一拳,力氣很大,有點痛,他被人推倒在地上。
「這就是北邊的那個病秧子?」
「嘖嘖,北周都會皇帝連自己的孩子都能送,看來他也不怎麼受寵啊。」
「北周,呸,這幫子蠻子都壞的很!」
在他心裡盤算著如何能叫太傅巧妙地見到這一幕的時候。
「咣當——」
門口有個朱紅羅裙的女孩一腳踹開門,一掌扇在剛剛那個打他一拳的胖世子臉上。
「啪——」
重重一聲,聽得在場人都目瞪口呆。
她開口便是:「我看你們個子長得高,怎麼一個比一個婆婆媽媽,要不要本宮給你們找一盆瓜子,叫你們當著太傅的面好好坐著嘮嘮?」
書房裡的人好久才愣回來:「殿…殿下?這人就是個……」
「住口!」
在場人都是眾人捧著恭維的天之驕子,哪裡見過這樣子,想發作,偏偏姜瑤是陛下最疼寵的公主,才八九歲的年紀不僅有封號,還有安西這麼一大片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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