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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直到孫絕師徒動身離開,她都未再見梅玉一面。
她總有一種不是很好的感覺, 可是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天穹蒙蒙亮時, 一隊碧青行車緩緩駛離建康, 前後由武安侯府家兵環拱。
時隔近十年, 姜瑤終於重新換上了便於行動的絳紫胡服,外罩了一件鑲狐絨的斗篷。
素手掀開帷幕,姜瑤看著遠去的建康, 逼仄的街坊,高聳的朱牆, 像極一座華貴的囚牢。
姜瑤假借了楚少季夫人,也就是她舅母侄女的身份,將駛離這座她生長了二十餘年的地方。
沒有不舍,也沒有激動, 只是覺得異常平靜。
屬於死亡的, 可怕的平靜。
聽著車輪汩汩,她忽的有些困了。
松木的車廂里起了炭火,溫度不算低, 可姜瑤退了斗篷還是微涼,更覺得少了什麼,掀開窗,大大方方叫了聶讓。
「阿讓。」
死士還是熟悉的玄青勁裝行衣, 袖口紮起, 簡潔乾脆, 他持劍在和侍衛站在一起,負責姜瑤車馬周圍的安全。
聽她宣自己,聶讓一步踏上了車,隔著青紗錦帷,投下一片陰影。
「在。」
「我困了。」
「……」他一愣,低下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蜷起指,「是。」
這話隨行的侍衛也聽得到,多是楚氏商號的人,平日行商見慣了市面,也並不為此感到驚異,那些守寡的夫人或是郡主出行,也很喜歡帶面首,路上蜜裡調油,給枯燥的路程平添些情趣。
不過,她們的男寵多眉眼清秀,鮮少有如此孔武有力的。
也算漲了見識。
為了方便行事,兼她早已過了留閣的年紀,姜瑤平日裡梳著多為婦人的墮馬髻,不怪他們誤會。
「夫人這外甥女喜好真是獨特。」
「這你就不知道了。京城裡的貴夫人們就喜歡身子骨硬挺的,活好。你看像我這樣的,要是也去自薦枕席,能不能得這位貴女喜歡,和這蠻子一樣得個小官坐坐?」
「你可拉倒……快,快別說了。」旁邊的人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車頂上,一雙沉黑的眼靜靜看著他們,原來當事人還沒進帳,森然寒意從心間升起。
在外,聶讓不欲生事,只冷睨了他們一樣,側過頭,進帘子。
「那到底是什麼人,駭人的緊,瞧起來不像是尋常侍衛。」
「誰知道呢。」
楚少季富可敵國,自不會虧待了長公主。
車廂極大,家具齊全,不僅置了碳盆,還內設了精簡典雅的軟榻、書櫃、桌案、梳妝檯等家具。減震的伏兔很有效用,除了極大的顛簸會微震外,其他時候極穩。
桌案邊是諸多活用具,再往深處是一隻兩掌大上了鎖的箱子,裡面齊整列著信章、幾隻錦囊細緻裹好的鑰匙與一面以布帛包起的碎鏡。
車廂深處,狐絨的斗篷被隨意地搭在榻邊,塌上人換下胡服、著了寬衣,正懶懶地躺在榻上軟枕,見簾上投下一層高大模糊的影子,單手撐著頷,笑道。
「杵在門口做什麼?我叫你進來,可不是讓你傻站著的。」
隔著內簾,他嗅得到很淡的桃木薰香。
心臟陡然怦怦跳了起來,非分的念頭伴著艷麗的場景一閃而過。
聶讓咬了咬舌尖,忙著壓攝心神。
車廂雖寬,但並不高,是楚少季轉為姜瑤制的,對於聶讓的身形來說,甚至不夠他站直身體。
「進來,服侍本宮小憩。」
「是。」
他低頭閉著眼上前,摸了一下她塌邊手爐的溫度,連著腳爐一起替她換了兩隻新的,又將塌上的軟褥和錦被也攤好了,小心掖住她下頷。
可是還沒等他替她疊好那件斗篷,掖好的錦被便被掀開,他身體一僵,下意識閉了眼,姜瑤仍挑眉看他。
「怎麼做事的?」
「……」他心臟跳了一拍,也不問為什麼,只小心道,「奴有錯。」
他聽著她微頓,而後嘆了口氣:「把眼睛睜開,外衣脫了,站過來。」
躑躅片刻,聶讓才緩緩睜開眼,玄冥色的衣物被疊得齊整,只著素淨的裡衣,她的斗篷也被他收拾起來,只是一個落在地板,一個落在塌上。
最終他跪坐軟塌下的地板上,低下頭。
姜瑤坐起身,將被褥蓋在他身上,又手勾住他的腰,拉著他和自己一起躺在塌上。
將臉貼在他僵硬又滾熱的胸口,鼻翼間是熟悉且淡的皂角香,若有若無的陰冷都被隔在外,總算沒那麼難捱,喟嘆一聲。
「下次叫你進來,這樣便好。」
軟塌並不像公主府的八步床般寬闊,容姜瑤一人十分輕鬆,可再加一個體型健碩高大的聶讓,就有些勉強了。
他躺在在外側,近乎無措地雙手環住她的腰,掌腹墊在她和車廂將觸的位置,微涼的鼻息噴在脆弱的脖頸,讓全身都忍不住戰慄起來。
他又想起那日,他最後以口舌侍候過主人,她抓著他的發端,讓……
不…不能想。
太冒犯了。
臉頰迅速飄紅,所幸車內外的溫差太高,一時間叫人辨不出這紅暈的來源。
聶讓喉口微干,肌肉繃著,視線飄忽,拼命地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瞧見她越發瘦弱病白的臉,心中飄忽的旖旎,一點一點,降了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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