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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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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十來年心血◎
重霄陰雲密布, 天穹壓抑,颶母卷集,許不時將降下雨。
聶讓仍訥訥杵在原地, 好似不知移動。
楚少季瞧了那死士一眼,卻問起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霄道可還在你府上?」
「在。」姜瑤從容, 「不過今日改明兒叫晁行了。」
楚少季側目:「哦?這名兒聽起來順耳, 誰取的?」
「是我點的字。」
楚少季一思, 點通了其中要節, 沉眉,語重心長:「小麼兒啊小麼兒。玩物可以,莫要拎不清主次。」
顯然, 還是想殺。
楚少季雖是個能給未招駙馬的外甥女送男寵的奇人,但在大事上一貫分得明白。
這事情實在不小, 一旦姜鴻非先皇嫡子,那麼當年真正該坐上皇位的人……
就變成了湘王姜衡。
以謀逆誅殺湘王的姜瑤,才是真正的反賊。
姜瑤權重,有兵, 可壓。
可再壓, 捺不住四周郡王,有稀薄皇室血脈者蠢蠢欲動的心,一旦姜瑤有三長兩短, 這些年一直伏低做小的藩王必齊聚亂京。
「本宮自然知道。」
聽出楚少季話中用意,姜瑤斂笑抬眸,放重了語氣:「但此人,不可殺。」
現在, 她是長公主的身份, 不是楚後託孤的幼女。
是通告, 而非請求。
畢竟是掌權多年的長公主,不笑時,便是讓人望之生畏的威嚴,與楚少季記憶里的嬌俏模樣大相逕庭。
片刻沉默後,楚少季收了劍,與姜瑤一禮。
「也罷。臣暫且不動這個手便是。」
是臣下的禮。
.
送走楚少季後,姜瑤屏退他人,回了院子。
刀歸鞘,玄青的影仍在原地,一步未動,黑黢的眸低垂著,極靜。
於是她嘆了口氣,走到他跟前,一把捉住他拳粗的手腕,將人拉進了屋內,闔門。
「方才愣什麼?」
聶讓喉頭哽住,說不出話。
直到現在,他全身血液仍是冷凝,四肢僵著,動不了,移不開。
她伸指,輕輕放在他指腹上,隔著刀繭,仍然涼得徹骨。
「是冷了嗎?少見。」
羊脂玉的指尖從氅衣下探出,半握著他粗糙的指腹,以不算溫暖的體溫摩挲了一下,試圖將他給予過她的溫度贈回去,以稍稍烘暖些。
好像真的有用,寬長的指腹倏然收緊,卻只是虛虛包著她的指,不敢用力,很小心,又很害怕。
她不忍心看他這樣,上前了一步,將頭靠在他堅實的胸口,開玩笑似地寬慰:「你若是怕了,可以抱著試試,本宮不笑你。」
很久的沉默後,聶讓終歸未敢收攏手臂。
「奴……」再開口,他聲音微嘶,「懇請主人允一陣假。」
不提原因,可是姜瑤知道他要做什麼。
如果宇文執真的有藥。
他會想辦法取來,一如從前任何時候,只要她需要,他都會搭上性命。
宣花紗窗外,天空有旱雷突地劈下,許又要降雨。
姜瑤未應答,只淡淡推開他,站定身,語氣不似方才柔軟:「去送死嗎?」
她伸手稍稍抬起他的下頷,直視那雙屬於他的黑玉石,並不留情面:「北周皇宮如何?機關如何?守衛如何?什麼部署?藥在哪?你可皆知?」
一概…不知。
她輕咳了一聲,又問道:「本宮方才和舅父如何說的?」
主人說,若主人的舅父要殺他,便是割下她的…一塊心頭肉。
難得機會,姜瑤便將所有的話都挑開了,蛾眉坦然,鳳眸卻多少帶了些觀鏡時的遷怒:「你這不只是要我活著不安生,更是要讓我到死都被誅心啊,阿讓。」
不,不是的!
聶讓握了一下拳,本已恢復冷靜的眼眶因她這一個死字,騰地又紅了。
他這樣,姜瑤終是說不出重話:「去北周吧,此事不必論。」
她捻住他那截斷了的額發:「出發後,讓貳柒易容,替本宮待在府上,常日稱病不出即可,趙不可無長公主。」
這是她冒險的極限。
姜瑤轉身便欲走,可身後那樁木頭像一樣的人在她要離開時,伸出手,輕輕地,抓了她的大氅的袖口。
「不可…」
他低著頭,似在哽咽,定定的,連敬詞都沒不全,「請讓我和貳柒去北周。不能,讓您親涉險境。」
這口吻,有些僭越了。
這是聶讓頭一次這麼反對她的決議,可姜瑤卻出奇沒有惱火的跡象,心底很深的地方莫名的融成了水,她甚至聽到了水落花開的聲音。
「宇文執不傻,而且。」姜瑤彎著眼角瞧著他,「不是還有你在?」
以一當百,天下無敵。
她從來信他。
「所以,沒事的。」
.
事已至此,姜瑤不用再瞞著姜鴻。
少帝今年虛歲十四,按趙律,再過一年便是能立後的年歲,有些事雖不忍,但姜瑤覺得最好還是告訴他。
定下決心,又幾日後,長公主再入了宮。
紫檀木案邊上熏著翠雲龍翔,青煙繚繞。
少年帝王本在凝眉看著李氏的卷宗,聽錢思賢進殿,便又勾了唇,從墊著絨枕的五爪金龍椅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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