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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他當然是希望殺的,可他知道主人對湘王之死一直耿耿於懷。
沒有身份文牒,沒有僕從,樣貌大變,那麼只要無人承認,姜錦熊就不是湘王之子。
反之,若有人真意圖謀反,湘王之子是誰,不重要。
一如李氏謀逆。
作亂者會尋各種理由謀逆。
忠君者拼盡性命也將奉上真心。
聞言,姜瑤笑起來:「本宮亦是這樣想的。怪了,這也沒傻到家啊,怎麼就……」
長公主及時止了話,搖搖頭。
她將信收好,卻落下句:「你不開心,為何?」
聶讓不語。
其實他到現在仍是亂,不太敢相信昨夜發生的事情。
自己都拿不準的事情,如何能給主人回復?
姜瑤唔了聲,並不逼問,勾唇:「起來,伸手。」
聶讓照做。
她不知從哪兒又摸出來一包糕點,拿起,落在他寬大的掌心:「小廚房新出的樣式,長得和棋子一樣,本宮覺得新奇,就帶來了。」
她想了想,難得補充囑託:「會有新的,莫要以為甜物不會放壞。」
要不是鏡子,姜瑤還真不想不到這人竟然還有藏東西的習慣。
一方她不要的手帕而已,至於惦念那麼久嗎?
她實在有些不知該拿他怎麼好了。
於是只好順從內心。
活著的時候,對他再好一點。
然後…寒毒的事情,尋個機會,告訴他吧。
聶讓並不知她的打量,只是垂眸,掌心的油布不大,只占了小半個手掌,沉甸甸的,纏繞油布上的細繩隨風微動,如鴻羽略過遠處湖面,騰然飛到廣袤的天空。
借著面甲遮掩,在姜瑤看不見的角度,聶讓閉了閉眼。
收不回來。
聶讓的身與心,早就收不回來了。
可姜瑤嫌不夠似的,屈指扯落他腦後的系帶,將那隻凶神惡煞的青銅面取了下來。
她的眼睛很亮,比他看過最明淨的月亮還要亮。
「你太高了,低一下頭。」
聶讓呼吸微緊,垂首之後,有些涼的柔軟便貼住他的唇畔,一觸即逝後,她埋在他頷下。
他又睜了眸。
「伸手,放住腰後。」她不滿挑眉,明明是命令的語氣,卻又在抱怨,「看出來了,確實不會以色侍人。」
那…晁行,會嗎?
聶讓下意識就要問出口了,理智卻死死卡住喉嚨,只將染了灰的外衣褪下,伸出長臂,隔著狐裘衣,攬住她的脊背。
很多的不該有的疑問反覆斥在腦海,卻被他捺了下去。
晁行也會,像昨夜一樣侍奉主人嗎?
侯爺送來的人,一定比一個死士更加能惹人憐愛。
她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滿意於他身上暖意,伸手扯住了他的裡衣。
「朝堂那邊還有點事,我就不繼續看了。」她嗅了嗅他身上淺淡的皂角氣息,勾著唇,
「早點回來,阿讓。」
.
回府坐在書房裡,姜瑤拆開密函,掃過。
張存英確實是個有能耐的重臣,梁通二周亂象已初步定下,武安大軍百萬糧餉已追回,月底便可考慮返程,只不過與李氏勾連的崔氏有不少聞著信兒逃到了北周。
再來,便是宇文執。
疊好的果碟邊是鮫油燭台,她燃起燭火將密信燒毀,許是人越老便越容易念著過去,蕩漾的燭光下,姜瑤偶然地想起了過往。
當年的趙宮與現在並無二致。
宇文執也沒現在讓人捉摸不透,他那個時候還算得上正常。
有聶讓背著,她輕鬆翻過宮闈,抱著一堆黑甜李子,一邊單手推開他的屋門:「執哥哥!路邊熟了好多李子,我和阿讓采了好多,你要吃嗎?」
屋內少年正持筆練字,身量瘦削,不似尋常鮮卑人矯健,極有風骨,帶著一種很儒雅的美。
他見她來了,輒停了筆,溫和一笑:「你嘗過嗎?」
「沒呀。」女孩子的眼睛很亮,彎得像月牙,一股腦將李子堆在他面前的桌案,「這不是想帶來和你一起吃嘛。」
宇文執看著桌上那堆紅艷艷的李子。
「你剛剛說,在哪采的?」
姜瑤拿帕子開始擦拭其中一個,邊道:「金梧街西頭的那棵樹上。我溜出去的時候看到的,長了好多。」
宇文執沉默了一下:「你有聽過,王司徒幼時不取道旁李的故事嗎?」
「那是什麼?」擦乾淨,她咬了一口。
「說的是,如果道路邊上的果是甜的,那麼早就有人摘完了。」宇文執皺起眉,「曖,別吐我紙上。」
這一口又酸又苦又澀,連牙都酸倒了。
姜瑤打了個激靈,小臉皺成一團,將咬了一口的李子也丟在他的澄心紙上:「誰叫你不早說,該。」
「是你咬的太急了。」宇文執無奈,卻從果碟里取出枚核桃仁,「吃一顆緩緩。」
他將核桃塞進她嘴裡,笑吟吟地等她緩下來。
「你懂藥理?」砸吧砸吧嘴,果然感覺好很多,姜瑤新奇。
「略知一二。」
姜瑤頓時來了興致:「教我!」
「不教。」宇文執搖頭,抬眼,卻看向一邊一直跟在姜瑤身邊,不發一言的玄衣少年,「影衛?他可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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