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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觸感溫熱光滑,不似刀槍血雨中走出的死士所有。

    「阿讓,真好看。」

    像一塊屬於她的,沉積在深海海底的黑玉石。

    他額際落下一綹黑髮,摸起來柔軟,除此外,姜瑤能感受到他頸側若隱若現青筋逐漸緊繃。

    燈下人影綽綽,有人見到他們動作,竊竊私語望向這座,似在好奇二人關係,姜瑤皆視若無睹。

    ——的確,捨不得。

    很慢地,姜瑤收回手,笑起來:「也一直聽話,這很好。」

    燈籠燭光映在他瞳孔,仿佛點上很微弱的光。

    他極迅速低下頭,不再多說話,只將兩碗餛飩一併吃了。

    營里訓練奉行以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聶讓吃飯習慣性的安靜且快。

    姜瑤不過隔著屋樑看了一眼門口的燈籠,回頭時兩碗餛飩已無聲息見了底。

    「真的不會噎著嗎?」她忍不住驚異。

    「回主人,不會。」他已經吃完,沉聲回答。

    「那就好,陪我坐一會。」

    姜瑤還是笑,只眸光有些淡了。

    她看到他唇畔動了動,挑眉:「你想說什麼?」

    許是燈線太暗,也許是他們從未坐在一桌過,因而錯落間叫人分不清夢境與真實,他頭回失禮地望向主人,幾近下意識出聲。

    「奴願為主人分憂,還望主人寬心。」

    她多瞥了他一眼,語氣慵懶:「寬心?」

    「你不擔心自己日後能不能在北疆活著掙出番功績來,反叫錦衣玉食的主子寬心?」

    夜間的風忽的吹起,柳葉瑟瑟作響,繞過門扉,吹動門外旌旗,也吹起他身上褶皺,卻都被他擋著,吹不到姜瑤面前。

    許是風太大讓沙子迷了心,也許是夜色本就是最適合遮掩的時節。

    揣摩上意素來是暗衛大忌。

    但他竟頭回越了矩,頭低得更甚:「可主人,不高興。奴…能做什麼。」

    第15章

    ◎誰也不想見◎

    他話落,姜瑤依然面色不變,心卻在微怔。

    原來自己的情緒這麼藏不住嗎?

    不該吧。

    她定定地看了聶讓好一會,最終斂了笑,眯眼,似帶認真:「什麼都行?」

    聶讓身板高大挺直,坐得端正肅穆,他比姜瑤更靠門,脊背立直時便抵擋了所有刮來的夜風,以保證里側人吹不到一絲威風。

    「萬死不辭。」

    與她說話間,那雙黑石樣的眼眸便軟了。

    ——有些可愛。

    於是很久後,她懶散地掃了一眼窗外燈輝:「會做燈籠嗎。」

    聶讓不知用意,還是回答:「…奴會做天燈。」

    「好。」她點頭,「我們去護城河放燈。」

    聶讓聞言一愣。

    此時天色已暗馬上就是宵禁,而他手中並無材料,若去公主府一來一回,大抵要折騰到半夜。

    他猶豫:「主人明日早朝,來回恐不及…」

    「誰說要去取了?」她嗤了聲,揚眉示意集市上賣燭火的小販,勾唇間幾分驕縱,「帶銀錢了嗎?隨便買些。」

    又一笑:「本宮可不記得沒給聶統領發月例。」

    集市人流漸漸往外涌,人流反倒比之前更多,行人摩肩接踵,主人身體不好,聶讓斷然不願她擠在人群中,可若讓他留主人一人在此地,他也不敢。

    「曖,磨磨蹭蹭做什麼?」

    仿佛知道他心中糾結,姜瑤領著他出去,又上前一步,在他萬般惶恐的眼神下,伸出手牽住了那雙滿是刀繭粗糙不堪的手。

    他瞳孔一縮,收手便後縮,可對方卻扣得很緊,他怕自己手無輕重傷了她,不敢動。

    「集市人多,這樣就不會走散了。」她給他一個近乎敷衍的解釋,卻緊了手上力道。

    聶讓整個人亂了方寸:「主人,這……」

    姜瑤欣賞了一會他結結巴巴不復冷靜的模樣,略略勾起些許笑。

    確實可愛。

    他手掌寬厚常年握刀握劍,指腹掌心留下數道堅硬毛糙的刀繭,摸起來還有些涼意,她試著拉了幾步,可這人只待在原地,如尊石頭僵在原地紋絲不動。

    「不走嗎?」

    「奴…」他仍木訥杵在原地,聲音細微地戰慄,卻低下頭不敢看她,「不能。」

    「什麼能不能的,拖到宵禁可不好。」

    她若真要做什麼,那定是沒有半分周旋餘地。

    「奴不敢。」

    掌心的溫度細膩冰涼,這不是他能觸碰的。

    聶讓小心翼翼地掙了手,後退一步,空出的右手不自覺握了拳。

    而後,他在行衣撕下一小塊布料裹住自己的右手,確保每一道縫隙都蓋了嚴實後,才抬起頭,以近乎哀求的眼神望著她。

    主人乾淨尊貴,起碼…

    起碼他不能直接碰。

    明明只是一點小事,他卻好像快哭了:「奴的手上沾過血,很髒。」

    「……」

    姜瑤微頓,凝眸看了他片刻後深吸一口氣,將手搭在他掌心,力道也鬆了一點,只握住他的掌腹。

    這一路,他們都沒有說話。

    聶讓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她把玩花燈,又在耍把戲的吐火手藝人和走高杆的憐人前叫好,圍觀的百姓悠哉閒聊。

    一剎那,仿佛回到了過去的某個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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