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後半句話隨鏡面波動消失,姜瑤聽不清,但忍不住皺了眉,有些煩躁地撥弄手中暖爐。

    十四年前先皇后薨逝,診治御醫皆被痛失愛妻而龍顏大怒的先皇處死,幾乎無人知道。

    先皇后並非暴疾,而因北周寒毒。

    她伸手抵住額頭,孫絕開的藥味太重,熏得她頭微痛,便隨手將鏡面收好,放回軟枕下。

    因此,她沒有看見鏡面的右上角裂紋的邊緣,再多了一道細小碎紋。

    若注意到了,姜瑤便可知曉,既定的未來與現在之間,又發生了難以彌合的改變。

    她閉上眼,仔細琢磨著方才鏡面內的一切細節。

    秋菊和雁來紅開,應是哪年的秋季。蕭執能入得了皇宮,不是姜鴻默許,便是有人帶他潛入。

    還有梅樹上突兀的四盞燈籠。

    無論她如何……她還有想護著的人。

    「阿讓。」

    她敲了敲靠耳房的窗。

    薄紗上立即有一道影子閃過,迅捷而安靜。

    「奴在。」

    聶讓快步在窗外站定,等他出聲時,二庭留侯的暗衛才發現首領站在寢屋門外。

    屋內聲音聽不出異樣:「進來。」

    聶讓怔了一下,思及白日情景,自知推辭無用,低聲:「冒犯了。」

    推門進帳,姜瑤肩披小羊毯,只著紗絹裡衣,烏髮散披,似一條美人蛇。

    她正傾身坐在木藤靠椅上,臉色微白、表情不多,澄明烏目透過窗正向窗外皎月似有片刻走神,聽見推門聲後轉過頭揚眉。

    「那麼遠作甚,走近些。」

    他低著頭應聲,繃直身軀屏住息,才覺不逾越,垂首穩跪在她面前專供下人所用的腳踏。

    「頭抬起來。」

    聶讓當即照做,面部冷硬如舊,看不清多少情緒。

    姜瑤從軟塌下的暗格子裡取出一枚青銅半邊面具。面具質地做工精細,右角細繪鳳尾,左角刻饕餮暗紋,恰能蓋住大半面容。

    他識得這隻青銅面。

    這是是主人幼時便一直留在身邊的玩物,放在倉庫積灰多年,前些日子才被翻找出來。

    聶讓平日出任務,要麼以黑紗蒙面,要麼憑身手借夜色遮掩,除了考校其餘玄衛,極少需要這類物什,更不必說做工這樣精細的面具。

    他自覺不配,可素手將冰涼青銅面覆上他面時,他仍不動,高大威武的軀體如任由她擺布的木偶。

    姜瑤慢慢系好他頸後用於固定的系帶,讚許他樣貌:「有齊太尉公之風。」

    傳聞昔日北齊大司馬因面容丰神,上戰場必以青銅覆面,威震敵人。

    聶讓五官深邃剛硬,高眉深目,軀體肌肉力量驚人,縱不用青銅面也能攝敵,可戴上也顯得神武非凡,隱有幾分將相。

    這樣很好。

    ——日後調到趙羽手下帶明面兵吧。

    雖然他頭幾年未必習慣,玩慣了暗衛那一套恐怕要吃些苦頭。

    但如此一來,便是她死了,他也不會受波及。

    她這樣想,又打量了眼前再熟悉不過的青年片刻,驀地伸手一拽他頸後緞帶,青銅面應聲滑落,撲騰一聲落在他手心。

    「以後外出行事時戴著。」

    「是。」

    他黑髮尾部的捲曲實在太過有識別度。

    不過,也無妨。

    姜瑤單手撐著下頷吩咐:「武安軍大將軍趙羽正歸京述職,和州時你也當見過了。本宮要你暗中看護他安全返疆。」

    亂世風雲變動,易出人才,趙羽便是其中之一。

    武安侯老爺子金戈鐵馬,一生為先皇盡心盡力,率武安軍接連替先皇統一南部十四國,才成今日兩國對峙之局。

    趙羽苦寒出身,本無姓氏,偶然為武安侯所救,認作義子養在膝下,名份上還稱一句姜瑤的世叔。

    第8章

    ◎自當雙手奉上◎

    趙羽曾與武安侯上過北周戰場,戰功赫赫,先皇賜其國號為姓。至姜瑤攝政,成由她提為如今武安大將軍。

    聶讓木訥半晌,俯身叩首:「奴定竭盡全力。」

    肅王死於護衛不周,主人還願意信任他。

    …不會有第二次。

    姜瑤聽得地面被他撞出咚得一聲,覺得頭疼,下榻俯身虛扶他起來:「現在人在都城,秋後才走。你且繼續泡著,莫讓左手落殘。」

    他俯身:「是。」

    明明身上還有傷,可聶讓看上去高興極了。

    她不自禁也笑起來,風輕雲淡,卻道:「送他歸去後,你就留在那裡吧。」

    聶讓微微凝住:「主人?」

    「北周戰火將起。你既通胡語又知事務,替本宮掙幾個軍功回來,也不算虧了這麼多年統領。」

    她笑:「本宮想親手擬詔替你封侯。」

    「……」

    這句話,當然是騙人的。

    讓他去北周,只是去避難,武安軍軍營里沒插玄衛的人,如果她身死,玄衛落到姜鴻手裡,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聶讓不知道,只是微的懵然。

    …替他封侯?

    他對封賞沒有興趣,卻忍不住產生了一瞬有畫面的幻想。

    和主人並肩站在一起,像趙羽一樣。

    他可以嗎?

    她說得太過美好,他不敢信,也不敢問真假,只低頭如常應下:「是。」

    

    

    <span>傳送門: | |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