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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光想想,便足他遺忘尚在隱痛的暗傷。

    聶讓不敢說,只半跪:「回主人,奴已好了大半。」

    這話確實沒作假。

    裹布下的傷口已不再流血,只留一些無關緊要的淤血作痛及「不妨事」的右手。

    有時姜瑤也覺得不可思議,人和人的身體差距能這般大。不過他的身體素質確實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

    可這醒來不過一夜,就持刀架人脖頸……

    也太過分了,聽著像她苛待下屬一樣。

    她無奈:「既是大半,那便沒好全,你還是…」

    忽的,姜瑤臉色一變,抬手碰到了案上參湯。

    聶讓箭步上前,食指與拇指捏住湯盞,未讓一滴熱湯灑在姜瑤身上。

    姜瑤下意識拿帕子掩唇,止不住開始劇烈咳嗽,就這樣咳了好一陣,等鬆開絲綢帕子,一灘濃烈的鮮血刺目艷麗,將素白雲紋帕浸染得可怖。

    作者有話說:

    捉蟲

    第4章

    ◎主人總是喜歡給他塞一些糖◎

    聶讓呼吸有一瞬消失了。

    長公主神色平靜,凝視帕上鮮血片刻,卻不知在想何事,良久不語,她閉目靜心緩了許久,睜開眼,淡若無事地將染血帕子丟給他。

    「替我處理了,莫叫他人瞧見。」

    「是。」

    聶讓應得冷靜,答得簡潔,指骨卻捏著帕子一角,能捏碎人頭骨的指腹用力到泛白。

    他小心避開鮮血,手背泛起青筋,偏生明面上毫無表情,冷漠自持。

    啪嗒——

    屋外池塘突然泛起一圈漣漪,無根之水落下,淅淅瀝瀝滌盪人間。

    「下雨了?」

    梅雨季的天空說暗便暗,烏雲蔽日,不過頃刻便嘩啦啦瓢潑而下,宮人躲在檐下避雨,她馴養的玄隼也鬱郁縮著翅膀。

    「這雨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不過也沒有辦法。」她朝聶讓招手,「收拾一下,今天走吧,咱們去白豸山莊。」

    「是。」

    莫說今日了,聶讓甚至希望能現在背著主人去白豸山,以他的腳力,定是更快。

    這個荒唐的念頭生出瞬間,便被他自己打下。

    主人出生帶病,這五年來越發嚴重。

    少時姜瑤尚能與外祖武安侯秋獵打馬,彎弓射雁。後來越發畏寒易冷,體虛氣短,太醫查不出緣由,只說是先天不足又操勞過重。

    這事,一身蠻力無法解決。

    聶讓氣息素來隱蔽得極好,是舊營翹楚。可這一次,路過的僕從卻察覺到隱約角落裡站了個人,定睛一瞧,只見到陰影處一個過分高大的身影,皆嚇了一跳,只好躡手躡腳地遠離。

    只有庭院裡的玄隼大著膽子在屋頂上歪著腦袋好奇地看他,卻在對上那雙驟然抬起的漆黑瞳仁時,嘎然一聲慌忙逃走。

    *

    與玄衛的神出鬼沒,行蹤難測相對。朝堂不少人知道白豸山莊裡住一對師徒,一個是當今醫術聖手孫絕,另一個是個小孩兒。

    孫絕與先皇交好,後來受姜瑤保護,師徒倆順理成章地為長公主門下異人之二。

    鑾車起轎。

    翠紋金紗掐絲轎,朱玉作頂,金貴奢靡,前配四批通體雪白無雜駿馬。

    長公主行事相對簡潔,出行從不排人轎。車行得不快,一隊銀龍營將士披銀白鎖子甲衛隨行。

    聶讓本該跟隨侍衛負責殿下安危,但姜瑤讓他坐在車上。

    一路四個鐘頭,聶讓說不出一句話,心情煩亂,無法扼制。

    ——靜下來,還需護衛。

    他皺眉自責。

    聶讓伸手,指骨用力捏住右臂上的一道傷口,直到鮮血再次滲出,麻木的鈍痛才讓人稍微清醒。

    「阿讓。」車裡人仿佛察覺到他的動作,「手傷,進來避雨。」

    「……」捏住右手的手頓住。

    周圍其餘玄衛神色如常,他們知道聶讓日前所受重傷,他身體就是再怎樣強悍,也見不得水。

    左右當代受北周鮮卑影響,民風剽悍,不講男女大防,公主貴婦養幾個面首都是常事,近衛進帳不是大事。

    他們都很理解,可聶讓怎敢應允,只低聲:「主人,奴……」

    「進來。」她沒給他留拒絕的餘地。

    「…是。 」

    聶讓咬了牙掀開簾,恐驚擾帳中人,只小心靠在輿內一角。

    他身量高大,九尺的身板將將近頂著頂板,於是半跪在姜瑤面前。

    因是夏季,座上人披著一件輕紗,單手托著下頷骨,面前小案幾隻碟放有新鮮的葡萄與糕點。

    她隔著朱紅軒窗,正注視著都城人馬撐傘來往,市井繁榮,煙雲繚繞,萬千感慨。

    「許久未出來走了,甚好。」

    一邊的梅玉應和:「十年過去,都城還是那樣,格物司近年新修不少事務,再過幾年定是另一種風貌。以後殿下想見,只管隨時帶奴婢們出來。」

    姜瑤笑而未答。

    輿中不大,內設有仙鶴熏爐,內置木香,聞之沁人心脾,姜瑤想起一件事,瞧向帳口魁偉寡言的玄衣暗衛:「出來得早,可用過午膳?」

    「…沒有。」

    重傷在身,聶讓確實有一日未進分毫,腹部空虛,只不過這點飢餓感他少時便已習以為常,相比他心思煩亂,這點實在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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