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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王總管已命人將點到的奴婢拖了下去關押,該處置的拖到後院由私衛處置,幾個膽大的還能回神掙扎。
「殿下饒命!殿下饒過奴一次,奴下次再也不敢了!」
棍棒入肉,伴著撕心裂肺的哀嚎,姜瑤充耳不聞,掃過一眼下方瑟瑟發抖的家僕,淡道:「剩下的人。管府有功,當賞。」
「論級賜銀,上至十五,下行三兩。」
這賞賜不可謂不豐,要知道一戶收成不錯的五口佃農家裡,一年的開銷也不過二十兩白銀。
這急轉彎讓人轉不過來,可跪在院裡的人有劫後餘生之感。
「謝殿下賜恩!」
銀龍衛將人和血跡一併打掃乾淨,長公主起身從匐地的眾人面前走過,別有深意:
「望諸位記著,長公主府不養閒人、不養私賊、更不替他府馴奴,一貫是賞罰分明,恩怨必究。若有一心一意,十年如一日者,脫離奴籍也未必不可。」
「奴等必為殿下盡興盡力,萬死以報!」庭人真假參半地表忠。
姜瑤笑笑,對他們的忠心不置可否。
只有聶讓,無聲站在無人察覺的角落,視線落在庭中鶴立的人身上,握了手中刃,很低、小心試探一般仍跟著說了一句:
「萬死以報。」
.
與此同時,千里外的燕京。
「如何?」
主座上男子樣貌清雋卻又足夠威嚴,黑龍玄袍披身,年不過三十,正是北周如今陛下,長武帝蕭執。
國主手中把玩著一隻西域煙槍,槍身紋路雕刻精細,金紋掐絲藍琺瑯,是最有手藝的匠人夜以繼日鑄造而成,鴉青槍身飾靛藍瑟瑟,名貴不凡。
下跪數位黑衣人,皆身上染血,仔細去看,正是當時偷襲聶讓的一伙人。
為首者伏地:「奴等行事不利,未能救回,只得殺了四爺。」
「殺了?」
蕭執吸入一口煙氣,徐徐吐出,似不經意地陳述:「拿了情報,百人連夜伏擊,皆是各中好手。對方不過輕騎兩隊人馬,如此都未能救回,還叫她發現,折了瓊英十二衛和大半的暗樁?」
他一笑:「小五。怎麼回事啊。」
下方人臉色剎那白了,卻只能硬著頭皮:「本已要帶回來了。可那領頭的武藝高強、委實難辦,同時與十二衛對上竟未落下風。」
提及當時情景,他仍心有餘悸。
對方帶一累贅,身上中一箭要害。
而他們卻在百人作底的情況下,瓊英十二衛里七個人加首領,竟皆喪命於那柄玄刀下。
若姜瑤的玄衛都是那樣的人,他們還是早點抹了脖子比較好。
「首領?」
蕭執思索片刻,像是忽的想到什麼,恍悟,「是否還有些胡人血統?」
「主人明鑑。」
「原是那個怪物…竟還留著。」他感慨,「當年便能徒手帶阿瑤繞出宮城去,現在武藝大抵更上一層樓了。讓寡人想想,阿瑤似乎叫他…聶讓?她倒是很喜歡。」
鮮有人知道,北周國主與趙國長公主有過一段過往。
彼時北周王還只是六皇子,姜瑤父皇母后亦皆在。
十來年前,邊關摩擦兩國交鋒,武安侯以一把年紀親自點兵,殺了個北周偃旗息鼓,後來兩國達成和解協議,北周雙手將自己的六皇子送來大趙當質子,暫住南趙皇宮之中軟禁。
後來蕭執回到北周,仍然和姜瑤書信來往過一段時日,就是不知從何時起,南趙再也無信雁飛來。
「此事作罷,既然四哥已去,不必再理會了。」
「是。」
死士鬆了口氣,將要退下的時候,忽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瞧向主座。
粘稠鮮血不受控制地從他嘴裡汩汩流出,似從胃中反流,死士目光驟向他手裡煙槍,徐徐白煙四散中,瞳仁因痛苦震動。
國主仍從容笑著,甚至放下煙槍,呷了一口茶:「挺可惜。不過寡人沒有阿瑤那樣的仁心。」
暗衛而已。
做這一行的,知道的太多,應早該抱有隨時為主人賜死的打算。
小五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死死盯著面前溫雅的男子,直到半炷香後,幾個鮮卑侍衛進帳,將人拖了出去。
蕭執坐上,手裡摩挲著煙槍最頂端,那顆最大最亮的夜明珠,淺笑了聲:「就這麼討厭我啊,阿瑤。」
白煙繚繞,人若魑魅。
他在黛青木案上敲了下煙槍,很快就有人從屋外走入帳中,朝座上人拱手稟報。
「陛下。穆元吉已發,不日便將抵達南趙。」
蕭執收了煙槍:「寡人備的禮物可帶去了?」
「帶去了。」侍從知曉規矩,不多言。
「好極。」
他點了頭,視線卻落在遙遠的南方,將酒代茶,舉盞相邀。
*
姜瑤回到正殿屏退外人,拖長音,似向來人抱怨:「買通牙行與都官,轉手倒賣五家才算清淨背景。長公主府就這麼大地方,太上心了。」
她抬眼見聶讓手握玄身橫刀,安靜得像是已和身後陰影融為一體,挑眉又慍:「怎麼起了?昨日的話你是半分沒聽進去?」
聶讓當然聽進去了。
可是怎能甘心?
長公主手下貼身玄衛共數十人,皆是昔日暗衛營前列,同時外衛上千,各地各級皆有人手,不可能一日不帶隨從。他若躺下,即刻會有新人頂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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