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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5:00:11 作者: 臥星聽雨聲
有夢幻迷離的味道,捨不得丟開。
主人之受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幼年享封,賜號景玉,以太子規制養大,甚至一度有傳言稱,先皇欲廢太子立太女。
先皇后鳳體抱恙,趙帝戎馬一身,愛極先後,願意將女兒抱在膝頭,將政務一字一句如故事般教給她聽。
主人喜看俠客列傳,尤愛長虹貫日,當日給十二賜了一個屬於死士,又是死士不該得到的姓名。
——聶讓。
她給了他太多。
房間乾淨,冬衣暖和,食物可口以及…從未有過的尊重與尊嚴。
他後來甚至成了暗衛統領。
越是擁有,越是畏懼。
因為主人許錯了。
那日首領未能將話說完,他是一件未被完全打磨的器物,容易生出不該有的心念。
不過還好。
這點心念會叫他被帶入墳墓,隨風吹散世間,一輩子都不會叫任何人發現。
他將奉上全部骨肉鮮血,忠心義膽,成為主人最銳利的刃。
唯願從今以後。
——為主人生,為主人死。
只求主人,不要再拋棄他。
第3章
◎北周國主與景玉公主◎
聶讓睡眠極淺,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睜眼時,過於靈敏的嗅覺能捕捉到空中殘留一點清香,似桃木又若清茶。
是主人慣用的花露薰香。
眸子微睜,他覺得冒犯,下意識後退一步,卻不慎碰倒床頭橫刀,刀柄敲在青石地,發出悶響。
「…聶統領可是醒了?」
有人聽見他屋中的動靜,敲窗,「需要幫忙嗎?」
——主人派來照護他的人。
「聶統領?」門外人又問一次,態度極好。
「不必。」
聶讓起身單手將床褥折好,拆下腰腹幾段不再流血的布條。
猶豫一下,他取走桌上創藥,處理好其餘傷口後,換上一貫的玄色行衣勁裝,拿一隻粗糲白布緊緊低束起捲曲長發。
動作之快,不過幾息。
對方知趣,也不想和屋內煞星接觸:「聶統領有事再喚我等。」
小廝得了閒走遠,隔著抄手遊廊,和同值頗有懼色地小聲咬耳。
「這人端的可怕。前夜梅玉姑姑遣人換藥,險些為他在睡夢中生生掐死。」
同值點頭:「聽說他來自殿下私營。那裡七八歲的奶娃娃都能殺死大人。他們這些大戶人家貫會養這些死士。」
「這麼可怕,皇帝知不知道?」
「定是不知的。殿下看起來和善,可當了攝政公主這麼多年,指不定用了什麼手段,想想那湘王……」
驟然,一道寒光擦著油皮刺來,森冷刀光亮得瘮人,殺機四溢,兩小廝戛然而止。
傳聞七八歲見過血的人半身站於暗面,瞳仁漆黑,身材健碩,眸光如一頭獵豹泛起殺機,他左手持玄身寒鐵橫刀,刀口鋒利,架在話者脖頸。
「聶…聶統領!」
他們完全沒料到他竟起了,懵在原地,片刻後在寒光中戰慄,冷汗直流,剛想說些辯駁,刀又猛地向前推了半寸,流出絲絲血跡。
「妄議公主,當殺。」
沙啞的嗓音似尚帶著未乾涸的人血。
氣氛凝固時,正院傳來一聲咳嗽:「阿讓,收刀。」
「見過殿下!」兩人如遭大赦,立刻跪下。
長刀立收歸鞘,刀柄向下,聶讓便也欲跪下,卻讓她攔住:「你重傷在身。不必跪,退下休息。」
「…是。」
日頭正好,夏景絢爛靡靡,熱意滾滾。
姜瑤掃了一眼面前二人,回首對大侍女梅玉:「取把椅子來。」
下仆不僅取了椅子,又在案上疊了兩三蜜餞和時新水果。
她靠椅上,喚來府中眾仆,一隊銀衛持槍入府,將府內人圍了一圈,銀甲冰冷,望之生畏。
「殿下。府內下仆悉在此處。」
公主府總管是位年逾五十的老者,不高,臉圓,和善,名王定生,年輕時曾跟姜瑤外祖武安侯為先皇征戰沙場。
王總管拿來一沓文契遞給姜瑤,她半靠扶椅,當著眾人面,一頁一頁翻看。
長公主不怕暑,神態從容,而下方丫鬟小廝的額間皆落汗,汗打在青磚白玉上,又騰的為日光蒸乾。
等翻完最後一張契,已有幾人暈厥在地,姜瑤單手抵著下頷,也不發話,片刻後,輕描淡寫:
「看來,本宮一段時日不曾問府中事務,叫一些人忘了本分。」
帳目前後字跡不一,該省略的地方大肆填寫,該細緻的地方一筆帶過。
……真以為她兩耳不聞府中事了?
聞言,下方跪的人越甚,齊聲一顫。
「殿下息怒!」
她置若未聞,果斷利落:「彩霞、秋至、張景、月牙各三十板,交於都官處置。李將、三春各二十板,以竊罪發回牙行再售…」
她每念一個名字,就有一人被銀龍衛拖下去,一共二十來人被懲處才作罷。
眾仆皆膽戰心驚。
別看懲處不至死,按當今趙律,奴籍人士並無自由,生殺皆由主人定奪。
尋常人買賣奴婢許有一線生機,但長公主府以盜竊為名遺棄的刁奴,大概率會為其他權貴賣下打殺討長公主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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