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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4:56:27 作者: 甜酒涼糕
    魏琳笑眯眯道:「你們倒是膽子大。」也不怕我這個傳說中的惡鬼。

    圍觀群眾中有人大著膽子問道:「小縣令!產鉗好用嗎?」

    「好用,好用。」鳴沙縣的流言甚囂塵上,但總有人不相信這些傳言,魏琳欣慰地看著他們。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的愚昧。

    老翁還在嘀嘀咕咕著什麼,她從中捕捉到幾個詞語,挑眉道:「如果我真的是惡鬼,那他們為什麼能活下來呢?」

    老翁臉一白,不敢再說話。

    魏琳又嘆了口氣:「如果我想讓他們活不下來,就不會告訴張老娘產鉗。」

    「惡鬼不是我,」她想起老翁想衝進產房,冷漠地看著他道,「惡鬼只在某些人的心中。」

    老翁想阻止張老娘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媳婦正面臨著怎樣的處境呢?

    他訥訥說不出話來,只是退了幾步,躲到了牆角。

    魏琳看著他,又搖搖頭,走出了院子,被門口的圍觀人群團團圍住。

    「小縣令,那個產鉗真的有那麼神奇嗎?我媳婦生孩子的時候能用嗎?」

    「小縣令,你治他的罪嗎?」

    「小縣令……」

    人們圍住她,魏琳只好一個個回答他們的問題,異族牧民們擠進來,朝她跪下:「母神!母神!」

    他們固執地認為,老翁的兒媳婦能母子平安,一定是母神顯靈了。

    魏琳被嚇了一跳,趕緊將他們扶起來,卻被其他牧民攔住,進退不得。

    「母神顯靈!母神顯靈!」

    她聽著這些話,冷靜了一會兒,又說道:「我不是你們的母神。」

    「惡鬼不是我,母神的化身也不是我,我只是個凡人。」魏琳冷靜說道,「我會笑會哭,會有生老病死,神仙會這樣嗎?」

    牧民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魏琳抬起頭,直視著所有人,認真道:「我甚至不是一個醫者。」

    「但我想救人。」

    她來到鳴沙縣後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想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鳴沙縣已經很久沒有死過人了,」魏琳深呼一口氣,「但在大漠裡,還有很多人都沒有熬過去。」

    鳴沙縣的冬天,已經很久沒有再凍死餓死過人了,但就在相隔不遠的敦煌郡,即使俞刺史能大手筆地借出糧食,也挽救不了敦煌郡路邊凍僵的乞兒。

    她的身邊圍攏著越來越多的人,許多人聽到她的話,想起以往的鳴沙縣,又想到她來到鳴沙縣後的變化,不由得羞愧掩面。

    這樣好的小縣令,為什麼會被說成是惡鬼呢?

    魏琳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還有許多地方,我看不見,我力所不能及,我只能救眼前人。」

    她不是神,也不是鬼,沒有上天入地的法力讓所有人都能平安活下來。

    戰死的軍士們,衝上前線的民夫們,被毆打致殘的異族奴隸們,縮在屋子裡被病痛折磨的舞姬,餓著肚子生食蛇蠍的農人……

    她救不了所有人。

    魏琳承認了自己的無能。

    周圍的人群感覺空氣一滯,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發出微弱地聲音:「魏縣令,你已經做得很好啦。」

    她轉頭看去,是對她溫柔笑著的王婉。

    有人開始附和王婉:「小縣令來了後,我每天都能吃兩頓飯了!」

    「肥皂很好用!」

    「那個什麼棉花,我頭一次穿上,再也不向以前那麼冷了!」

    「我家的母羊又多生了兩頭小羊!」

    「新房子可漂亮了,小縣令,我下次還想加蓋二樓!」

    魏琳看著他們,眼眶一酸,又笑了起來:「好,等你工分夠了給你蓋二層小樓。」

    「今年能不能留一點葡萄我們自己吃啊?」

    「你怎麼就想著吃啊?那是要去換糧食的。」

    「但是葡萄園都那麼大了!」

    她聽著人群的喧鬧聲,先是低低地笑起來,漸漸變成了大笑:「好!今年的葡萄先留給我們自己吃!」

    人群歡呼了起來,有健壯的農人架起她,隨著一路歡呼,將她架到了縣衙門口。

    「謝謝小縣令!」

    眾人一邊向她道謝,一邊上前薅了薅她的頭髮,魏琳整個人暈暈乎乎,感覺頭都要被薅扁了。

    王婉也忍不住踮起腳,摸了摸這個個頭比她還高的小郎君:

    「謝謝小縣令。」

    ……

    鳴沙縣的流言逐漸平息,偶爾有幾個對她有意見的庶民,也會被其他庶民聯合起來質問。

    魏琳得知此事後,腦海中浮現出鳴沙縣庶民的模樣,他們拿著棍棒,對著不服氣的庶民道:「你是不是不想在鳴沙縣混了?」

    她搖了搖頭,驅散掉自己奇怪的想法,又拿起草稿紙計算著帳薄。

    王婉拿著幾封信走進來:「魏縣令,又有你的信。」

    魏琳接過信封,王婉便一直盯著她手中的信看。

    她有時候也會特別羨慕小縣令,總能收到各方友人的來信,但她給自己家中寄去的信,回音卻寥寥無幾。

    生理衛生課已經和其他的科目輪流一起上了,魏琳有時候太忙,還會讓她去上這一堂課。

    王婉站在台上,對著台下的人群講著那些離經叛道的話,她每上一次課,就感覺自己掙脫掉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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