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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4:56:27 作者: 甜酒涼糕
    國子監對學生的管理很嚴格,私下鬥毆,□□鬥打,皆勒令退學。

    一旁的國子監司業已經做好了決定,派人去聯繫齊沐的父親,要將他遣送回家。

    在她來之前,事情就已經變成了死局。

    魏琳迫切地想知道為什麼他會出手傷人,但齊沐偏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肯說。姚成宣對她搖了搖頭,魏琳便不再追問。

    齊沐的父親北亭侯並沒有來,而是齊二郎來接走了自己的弟弟。

    不少人還在門口圍觀,齊沐在馬車前顯得頗為蕭瑟。

    「喂!」魏琳上前拍拍他,「這旬旬假我們來找你。」

    齊沐這才有點反應,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齊二郎憂心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兩人坐上馬車遠去。

    「那是戶部尚書之子。」等到徹底看不見馬車,站在一旁的姚成宣突然開口說道。

    「太原范氏,范休。」

    戶部尚書,官至三品,其子可入國子學。

    魏琳不解:「他怎麼會和國子學的人起衝突?」

    姚成宣以前天天嘲諷他破落戶,也沒見齊沐上頭打架。

    「大概是因為……」姚成宣頓了頓,「代州之戰。」

    天下未平前,到處都在打仗,代州之戰,是其中尤為慘烈的一役。

    姚成宣難得羞愧道:「我今天才知道,北亭侯在其中戰死了。」

    他以前嘲諷齊沐,確實是因為齊家落敗,但他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齊沐從來沒和任何人提起過此事。

    「范休和他吵了幾句嘴,齊沐就動手打人了。」

    姚成宣頓了頓:「吵了些關於北亭侯的事情……不堪入耳。」

    魏琳看著被攙扶著走遠的范休,又問道:「那他也會退學嗎?」

    姚成宣一愣,搖了搖頭:「不知道。」

    國子監司業動作很快,但只將齊沐趕了回去,范休如何處置,他們並沒有說。

    「那總要去知道啊。」魏琳抬起眼皮,凝望著屋檐上方的紫霞。

    ……

    魏琳抱著書卷,夜訪趙博士。

    不同於其他博士,趙博士在長安多年,始終沒有買上房子,現在每日仍住在國子監。

    「博士,」魏琳將書卷攤在桌案上,開門見山道,「范休會被退學嗎?」

    趙博士的老臉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顯得比平時嚴肅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被攤開的書卷,罵她道:「你連掩飾都不掩飾一下了?!」

    好歹也先裝模作樣問幾個問題再說吧!

    「君子坦蕩蕩。」魏琳詭辯道。

    趙博士看著她稚嫩的臉龐,盯了許久,才長嘆一口氣:「你還這麼年輕……罷了。」

    「不會,范休不會被退學。」

    「為什麼?是因為齊三郎先動手的嗎?」

    趙博士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止是因為這個,還因為,太原范氏。」

    五望七姓之一,太原范氏。

    「范家啊,范家啊……范休的祖父是前朝太傅,他的父親是戶部尚書,他的大哥尚公主。」

    以這些人的能量,想要保下一個范休,太簡單不過了。

    更別說范家盤踞在朝中錯綜複雜的勢力了。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沒有。」趙博士近乎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齊沐太衝動,你和他更不一樣,只能忍。」

    魏琳沉默。

    趙博士又笑了起來,只是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驚悚:「你是庶人子啊……魏郎,你只能忍。」

    就算有了科舉,普通人也得不到接受教育的機會,很少有人能熬出頭,科舉科舉,不過是世家子弟的遊戲罷了。

    而世家就像扒在朝廷身上吸血的龐然大物,一個庶人子,又怎麼能抗衡呢?

    趙博士想到了以前,他也曾是風光無兩的前朝進士,但他是庶人子出身,沒有根基,沒有背景,輾轉多年,也不過是個正七品的博士。

    他也曾有過滿腔熱血,到頭來,也只是個臭教書的。

    「不對,這不對。」魏琳抬起頭,拿開頭頂上蒼老的手,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

    趙博士長嘆一聲。

    「那你又能怎麼樣呢?」

    「代州之戰,離太原極近,太原范氏從中作梗,致使糧草被斷,軍心渙散,傷亡慘重!」

    「即使是這樣!聖上登基,也沒有追究范家,他們現在還好好的坐在家裡!呼奴喚婢,風光得很!」

    「你還年輕,你才十四歲……」不要愚蠢地去對抗范家。

    落敗的齊家無法撼動范家,身為庶人子的魏琳更是。

    趙博士說到最後,幾乎是在怒吼,他垂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乾了力氣,更像個垂垂老矣的暮年者。

    魏琳太過聰慧,他時常要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才記得起來她不過是個尚未成丁的小童。

    「我知博士苦心。」魏琳上前,鄭重地拜向面前的老人,「但我在國子監修習經書,翻閱百卷,亦有自己的道,我的道告訴我,本不應該這樣。」

    不論是二十一世紀的魏琳,還是現在這個魏琳,都是這樣想的。

    「不論是北亭侯,還是那些慘死的軍士,本不應該這樣。」

    教出一個心懷大道的學生,趙博士應該感到高興。

    但他只是苦笑著,好像看到了她被撞得頭破血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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