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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4:50:25 作者: 三春景
當然,不能和專業的比,那已經是另一回事了——專業的演奏者和歌者,一天練習一個鐘頭?這是看不起誰呢!
在這兩位女士之後,又有一位女士自告奮勇,自彈自唱了一番。唱的不錯,就是演奏水平一般,但大家還是鼓了掌,紛紛讚揚。
而在這位之後,一個稍微年長些的姑娘也去彈琴,她不唱歌,就是彈琴。這應該是對自己彈琴的技巧非常得意了,薇薇安聽著也覺得非常有水平——彈的是很難的曲子,中間也完全沒有出錯,看得出來是下了苦功的。
但問題是,音樂的難度和能不能感染人,那是兩回事。
如果只是要彈奏困難的曲子,那薇薇安上輩子那會兒,直接上機械臂在鋼琴上彈就好了。那樣的話,想必無論多難多魔鬼的曲子都能演奏的一絲不錯…何必還要樂手呢?
這位女士顯然就是那種空有技藝,卻沒有真正理解自己演奏的音樂,沒有投入絲毫感情的那種演奏者。演奏出來的音樂,真是一點兒趣味都沒有。等她演奏完,大家都有一秒鐘的尷尬……
但大家不愧是慣於社交的,還是鼓了鼓掌,又建議那位女士再彈一曲…仿佛她的表演真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大家是真心喜歡的一樣。
本來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都體面收場了。但偏偏有人要說『大實話』,諷刺道:「我有時發覺,這世上多才多藝的小姐是不是太多了!幾乎我遇到的每一個姑娘,都善於音樂和舞蹈,能繪畫刺繡,插花和裝飾餐桌也很有心得。至於動輒談論詩歌、哲學之類,那簡直是她們的專長……」
「我在想,既然女性的智力、學識都優於男性,為什麼這個世界還是男人的,是男人在支配女人?現在來看,人們對於女性實在是太過寬容了,很多時候只是能畫兩筆水彩,就會說成是女畫家,能彈兩支小調,便算是善於演奏了。」
「這樣的話,要從女士中找幾個不算『多才多藝』的,反而很難。」
這話在場的男士們很少有人會明面上贊同,但心裡大都是點頭的。不過即便是如此,大家也不覺得這樣直接說出來值得效仿…這樣的場合,來這樣一下,實在是太掃興了!
尷尬了幾秒鐘,有人想把這話叉過去。忽然有一聲笑,打斷了有這種想法的人。
「您是想說明什麼嗎?說明這個世界太抬舉女人們了,應該多對她們說實話?」薇薇安緩緩站起身來,語氣不急不慢:「不,還是別了吧,對女人說實話?這不是男人們一直極力避免的嗎?」
「來讓我們看看,這個社會給女孩兒們的教育吧…不要那些高深的,越淺薄越好,越無用越好!若是女性們要學習那些有用的東西,全社會都要著急的!而且按照建議,女性無論幹什麼都最好謹慎一些,行為舉止要經過檢閱,讀的一本書要經過檢查,確保完全無害!」
「最後,女士們最理想的狀態是『花瓶』,外表看起來很漂亮,很具有裝飾性,但內里空空,什麼都沒有!而且她還是個易碎品,得小心擺放,不能受到任何波折。」
「對於這個狀態,大多數人不是很滿意嗎?對於很多人來說,如果自己家的女人真的智力超群、學識出眾,完全符合外界稱讚的『才女』『多才多藝』,那家裡就真的要翻了天了!」
「尤其是丈夫,恐怕很難忍受自己有一個聰明的妻子吧?那會讓他做什麼都不自由,甚至無法完全支配她…這也是很多社會學家批判上流社會叫女孩子讀了太多書的原因。我相信,有些社會學家是出於好意,認為多讀些書,智力多開發一點兒,這個女孩兒反而更難安於自己的位置,獲得幸福。」
「是混沌無知的幸福,還是清醒的痛苦,有的時候就是得做選擇。」
「社會在用謊言圈養女性,讓女性最好完全安於現狀,做個漂亮花瓶。我倒對此沒什麼好說的,畢竟這一切都是有基礎的,男性掌握了社會的資源嘛。這種時候,我來說這樣不好,指手畫腳什麼的,倒是很可笑、很不現實。」
「但您這樣說話,就實在談不上『高尚』了!難道您想通過這番話的表演,顯示您是一個多麼清醒的智者,還很有勇氣,點明了別人都不敢點明的真相…用謊言讓人相信了肥皂泡泡里的虛幻,使自己生活舒適了,最後還要說自己太寬容了,而女人們又太自高自傲了。」
「為什麼自高自傲…不正是因為那些謊言嗎?」
「圈養牲畜的農場主恐怕都沒有您這樣刻薄,他們不會認為自己給那些小動物做窩、餵食,養育它們實在是太辛苦、太善良了。而那些表現的不是那麼好的小動物,簡直是不識抬舉!」
薇薇安的話簡直就像是鋒利的刀,瞬間割開了某種虛偽又惡毒的東西。說實話,這要是換一個人來,立刻就能叫男人惱羞成怒,鬧起來!只是因為她挺直了脊背,站在那兒不急不慢地說出來的姿態,實在是太端莊了,仿佛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女神,所以一時之間竟然沒人敢說什麼。
而且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之中絲毫沒有戲謔、挑釁、刻薄,沒有那種針對對手,要將對方釘在恥辱柱上的感覺…她很超脫,她甚至沒有憤怒,就只是很平靜地說著明明白白的真相。
說實話,這些人看到的都是『表象』,薇薇安內心是很氣憤的,完全沒有看起來那麼『超脫』…正相反,她是憤怒到了極點,反而冷靜了下來。另外,她的『超脫』還有部分原因是,她確實不針對那個說垃圾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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