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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4:31:04 作者: 未再
    他們姐弟兩個,都是駱姚的玩伴,陪伴了駱姚整個童年。

    誰能預料得到,他們最後還會以親戚的身份陪伴駱姚一生。反正在姚青雲女士和駱啟東先生離婚時,駱姚自己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姚青雲女士肯定也沒有想到,如果想到的話,也許當初她就不會同意離婚了。

    當然,在他們離婚之前,也是經過了長久的生活摩擦和各種冷戰,最後因為一言不合,駱啟東踹壞了家裡的冰箱後,姚青雲痛定思痛下好了決心。

    不過時隔一年,駱啟東先生向親戚們發出再婚請柬,請柬上的照片是他挽著昔日鄰居家的女兒。

    不至於到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地步,但是也足夠成為整條弄堂這十年間裡茶餘飯後最驚世駭俗的談資了。

    那麼問題來了,駱啟東先生到底是什麼時候和顧棠舟小姐看對眼的呢?

    姚青雲女士想沒想過,駱姚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想過的。

    她把全部蛛絲馬跡仔仔細細地琢磨了一年,琢磨到她成績不斷下滑,最後以本來可以考進復旦大學中文系的資質,將將就就地進了藝術類院校南山藝術大學文學系。

    奇恥大辱啊!

    但是駱姚不打算復讀。

    她通知四位親屬來辦這場生日宴,就是為了宣布她已經成年,是個大學生了。

    姚青雲女士對這件事看得蠻開,她從來不強迫女兒。

    駱啟東先生現在是個企業家,肯定是有他的標準和要求的,他對女兒的選擇是不大滿意的。但是他的不滿意還沒有表達出來,就被檯面上面這對母女的陰陽怪氣弄得左右為難。

    剛才在台面下,他的小太太顧棠舟碰碰他的腿,意思是讓他算了。

    顧棠舟性格內向文靜,不擅長社交,但是很會看人眼色,不像姚青雲做人做事那樣張牙舞爪咄咄逼人。他到了四十不惑以後,才明白他人生的伴侶應該是前者而不是後者。

    不過後者也是他年輕氣盛時候最好的一個選擇。姚青雲有能力、也有個性,在國企單位里做了二十年人事,現在的職級是人事總監,最懂眉頭眼額和場面分寸。他離婚再娶,她沒有多問半句緣由。這是一個多麼稱職的前妻啊?

    所以,駱啟東先生就更加難以接受女兒的乖張。她是一點都沒有把她媽媽好的那一面學過去,折騰起人的功夫倒遺傳了個一等一的。

    駱啟東決定教訓一下女兒。

    「你做事情又這樣手忙腳亂,我看你還是去復讀的好,你就應該進復旦這種學校,好好接受薰陶。」

    這句話說出來,又說錯了。

    駱姚還是那副笑眼彎彎的樣子,她用一副天真無邪的面孔說:「爸爸,你就是復旦畢業的,我看好像也沒有被薰陶得很好,坐在檯面上還要晃腿。」

    駱啟東被女兒一句話頂住了,顧棠舟本來就尷尬的面孔,現在更加尷尬。

    十八歲的生日宴,如駱姚所願,不歡而散。

    回程路上,計程車里,姚青雲點點女兒的腦門,「吃飯就好好吃飯,偏要作這麼多的怪。」

    駱姚否認得理直氣壯,「我並沒有。」

    姚青雲翻一下眼皮,「不要和你爸爸把關係搞僵了,他現在公司做得很大的。」

    駱姚嘻嘻一笑,「我看他很快就會生個兒子,以後不會給我繼承權。」

    姚青雲搖搖頭,「那肯定不行。」

    駱姚挽住母親的胳膊,「既然不行,你為什麼要跟他離婚?你們不離婚,那麼繼承權自然就是我的。」

    姚青雲又搖搖頭,「不跟他離婚,會影響我的晚年生活質量。」

    駱姚在十八歲生日這天,覺得她呢,在學業上的成就以後肯定不如父親駱啟東先生,對生活上的感悟力以後也肯定不如姚青雲女士。

    她就是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去看待駱啟東的再婚對象,居然是童年玩伴顧棠舟這樁事實。

    小的時候,弄堂里離婚家庭出身的顧棠舟,是孩子堆里年紀最大的那個,也是懂的最多的那個,她帶著一弄堂的孩子過家家、躲貓貓、認字學算術。

    既像小母親,又像小老師。但她畢竟只比駱姚大六歲,在駱姚的印象里,第一次見到顧棠舟,她只有十二歲,那個時候駱啟東已經三十三歲了。

    駱姚根本不能想像,三十三歲的成年男人,和當時叫他叔叔的十二歲小姑娘,會在未來睡到一張床上去。

    魄力到底還是顧棠舟有魄力,能把未來豪賭到不要臉皮的程度。

    顧行舟就一點點都沒有他姐姐的魄力,讀個體校學個武術,還能被同學霸凌。

    這個顧棠舟為什麼就不能像顧行舟那麼弱呢?駱姚恨恨地想。

    想到顧行舟,她抬起手腕看看表,現在六點半。

    她把手機翻出來,看著顧行舟給她發的短消息:八點半,老地方。

    她在想,到底去不去老火車站那邊見顧行舟呢?

    算了,還是去吧。

    她已經晾著他一年了,今天又做出這麼奇突的事情,怎麼著也要好好給出一個說法的。

    顧行舟八點就到了北區廢棄的火車站,火車站有個崗亭,也空置了很久,因為裡面有隻座位,所以經常有流浪漢在裡面過夜。

    這幾天運氣比較好,沒有流浪漢過來占位子。他走到崗亭里,伸手擦了擦座位上面的灰塵,就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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