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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4:25:51 作者: 噓知
就差沒直接說,宋溪亭妥妥地在打壓女商戶。
與此同時,梅雪嫣仰頭看向平靜聽著趙婆婆說理的宋溪亭,他現在油鹽不進,清冷孤傲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原書大反派的模樣。
但梅雪嫣聽見過宋溪亭同崔躍當時在山林里的對話。
崔躍當年那篇講「商」的文里,因其母的遭遇,也提出了幫扶女子商戶的政策,宋溪亭當年既然能點崔躍這篇文章為魁首,自然是認可崔躍所言的。
也就是說,宋溪亭定然也是認可提高女子商戶地位這件事的。
所以,他眼下所作所為,便不能由著表面而論。
梅雪嫣摸了摸下巴,眼裡閃過些許疑惑,只是摸著摸著,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個……消失的孫氏!
梅雪嫣思索間,趙婆婆已然氣得用拐杖狠狠敲了好幾下地板,而後,既有趙婆婆開了先例,其他餘杭郡的女子也鼓起勇氣上前,一句句陳述。
同趙婆婆所言差不多,宋溪亭神情一直波瀾不驚。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後,宋溪亭忽然道。
「如若你們還是拿不出能說服本王的理由,那便照著昨日下的令執行。」
昨日,程聽本是帶著宋溪亭遊街,但走到餘杭郡最為熱鬧的商街時,宋溪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同眾人告知了自己的身份,並下達了削減女商戶數量和禁止女商戶參與夜市的命令。
場面在眾人驚愣後,一度有些失控。
其後,宋溪亭便道,他於明日會去餘杭郡府衙,屆時若是有人能說服他,他便收回這個命令。
但就眼下而言,沒一個人能說服宋溪亭。
可就在這時,一個纖細的身影卻忽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來人出現的時候,周遭眾女子下意識都給她繞開了道,她對著宋溪亭微微福了福身子,宛若白瓷的面容頗有幾分江南美人的弱柳扶風之姿。
來人正是女子商戶里風頭最盛的錢七娘,餘杭郡的杭繡第一人。
宋溪亭挑眉看她。
錢七娘眉心輕擰道:「見過靜王,先前田大人所推行之商策,小女子受益最多,此事,小女子無法坐視不管。」
「那便說服本王。」
錢七娘抿了抿唇,過了會才繼續道:「靜王曾言,餘杭郡女子商戶漸漸多於男子商戶,又因餘杭郡些許女子異事,擔心女子心野,有一日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小女子想,這是靜王下昨日之令,最為根本的原因。」
「但小女子卻同靜王想法相反,商與政,本就是兩個迥然不同的範疇,大多女子商戶,只是粗通文墨,雖會做生意,卻不會做文章,也不會治理郡縣,更不會斷案破案,也不會統率軍隊。」
「靜王的擔憂,實則有些過於憂慮,女子於世間行事本就艱難,哪會僅僅因為大開商戶,便能動盪三綱五常。」
「至於其他女子異事,雖有些新奇,但小女子認為女子逐漸成為話事人,這並不是壞事,反倒是好事。」
「道家講究陰陽平衡,女子說書,比男子說書就是多了一份柔情動人,於結果而言,這並不是壞事,至於女子休夫一事,小女子認為,此事不應由性別而論,而是就事論事,一段姻緣最後致破裂,歸責在哪方,另一方便能有選擇繼續或者結束的權利,不分男女。」
「只是餘杭郡出了女子休夫的先例而已,但此事若是大行推廣,也不會有礙於政務,反倒會令更多人姻緣美滿。」
「哦?如何說?」宋溪亭像是來了興致。
「一對怨偶,彼此糾纏,不論男子女子皆不幸福,不若選擇分離,各自過好自己的日子,或是還能各自再遇良人,也就變成了兩段佳話,豈不更好?」
「而提出者,是男子或是女子,其實這並不重要,只是提出的那一人,更清醒地看清楚了兩人之間的問題而已。」
「但以往女子受制於道德約束,大多無法真正做出這一步,只能受困於後宅,鬱郁終身,若是放任,世間怨懟增多,豈不造孽,屆時怨懟叢生,心生歹念,演變成殺夫案,不是更糟糕?」
梅雪嫣眨眨眼,說到殺夫案,不由便想到先前那個林氏殺夫的案子。
若是林氏當時能休了她的家暴丈夫,確實也沒有後來這些事了。
梅雪嫣多看了錢七娘一眼,只覺此女著實有些聰明,她來說服宋溪亭這些言論,不是以一個女子的立場而論的,而是站在宋溪亭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第一個女商戶政策的事,便是從根本上打消宋溪亭的疑慮,第二個說書人的事和第三個女子休夫的事,都是站在事情本身而言,是沒有任何壞處的,尤其第三件事,更是引申到女子若有休夫之權,興許能止損更多紛爭。
宋溪亭雖遠在上京,是為權臣,但百姓是朝廷的基石,若是能減少案件紛爭,少見血腥,於民於官於國都是好事。
梅雪嫣正感嘆著,耳邊,宋溪亭卻忽然拍了拍手,突兀的掌聲,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愣。
「難得,你竟如此舌燦蓮花。」
「只是……」
宋溪亭緩緩抬起眼瞼,望向錢七娘,沉了沉聲。
「不知該稱呼你為錢七娘,還是……孫氏?」
話音一落,整個正堂里里外外的人,包括宋溪亭懷裡的梅雪嫣都僵住了一瞬。
片刻後,才有人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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