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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3:07:58 作者: 一隻小火腿
    「還好。」

    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

    溫夢突然想起喬婕在飯局上的話,遲疑了一下,輕聲問:「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店裡的音響在唱歌。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歡迎來到加州旅館)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多麼美麗的地方,多麼可愛的面龐)

    李彥諾臉朝右偏,似乎在側耳傾聽。

    然後他開口,回答了那個在私房菜館裡他迴避了的問題。

    「因為也有很高興的時候。」李彥諾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微笑起來,「洛杉磯一直很乾燥,但冬天偶爾趕上下雨,店裡客人會少一些。那樣就可以給手機充上電,躲進備餐室里,看一下Q|Q上別人問我的英語題。」

    溫夢握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咖啡太燙,熱度穿透了杯壁。

    第28章 二合一 《夏歸》(1)-王寧德線……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空氣中只剩下嘶啞的歌聲在繼續,迴蕩在這間小小的咖啡館裡。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歌里說。

    那是一道很微弱的光,藏在逐漸落山的太陽里。

    杯子太燙握不住, 溫夢乾脆就把它放回到了桌面上。拿鐵咖啡在馬克杯里震盪, 輕巧的打起圈,騰起昭昭的霧。

    「我當時很吵吧。」她緩緩開口, 「每天給你發那麼多問題。」

    李彥諾回道:「不吵,畢竟是為了考托福, 可以理解。」

    頓了下, 他又補上一句, 說的很慢,像是在思考措辭:「你當時……好像是很想來美國的。」

    是啊,是真的很想去。

    2011年的冬天, 已經升到大二的溫夢申請了UCLA的交換生。辛苦學出來的GPA終於派上用場, P大的審核順利通過, 只是美國那邊還需要提交語言成績。

    托福機考一次, 足足要一千多塊錢, 實在太貴了。她只能瘋狂做起模擬題, 抱著一次必過的心情在複習。

    【我註冊了一個Q|Q, 號碼是799XXXX。】她在發給李彥諾的簡訊里說,【你要不要也註冊一個?這樣我們交流起來,會比打電話發簡訊方便一些。】

    李彥諾沒有回覆那條信息,溫夢還以為他不想聯繫的太過緊密。

    沮喪的心情沉了好久,沒想到多半天過去,一個小小的馬里奧頭像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最新添加的好友里。

    【你好溫夢。】馬里奧說, 【是我,李彥諾。】

    哪怕是上網,他講話還是這樣沉悶的語氣。

    溫夢卻忍不住笑了,激動的發過去一整篇閱讀:【快,幫我看看第三段,科學家破譯象形文字那裡。答案選的是Obscure,為什麼不是Dubious?】

    對方正在輸入中。

    然後李彥諾就消失了。

    溫夢:【……你怎麼打到一半不說話了,又去上課了嗎?】

    很久之後。

    【Obscure有模糊不清的意思,Dubious更多的表示是懷疑和猶豫。結合上下文來看,這個定語從句是在分析象形文字本身,而不是科學家的態度,所以要選Obscure。】

    李彥諾回答了問題,卻沒有解釋消失的原因。

    溫夢沒有追問下去,轉而繼續討論起學習:【明白了!我還有一道題,能不能幫我看一下?】

    她心裡是有些疑惑的,只是不敢多問,膽怯得怕李彥諾生氣。

    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她和他還能在這間咖啡館裡接上那一段過去、把原委道明,簡直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時間的鴻溝在這一刻被抹平,無數條躺在黑名單里的Q|Q信息,被一一重新喚醒。

    溫夢:【我考過托福了!一次過的,112分!下一步就是去辦F-1簽證了。】

    【洛杉磯那邊是不是挺暖和的,用不用帶羽絨服過去?】

    【你到時候一定要來機場接我啊,千萬不許反悔。】

    之後。

    李彥諾:【我到機場了,B出口,就在Tom Broadley的那個牌子下面。有點下雨,我舉了黑色的傘,你一出海關就能看到我。】

    【好像大家都在過關了,你是被留下審查了嗎?】

    【你的航班號是CA985對嗎?】

    再之後。

    【我剛剛問過工作人員,CA985的旅客應該都已經到齊了。】

    【溫夢,你在哪裡?】

    懷舊的音樂、熟悉的咖啡香氣、被喚醒的等待。

    零零總總這些讓人喪失抵抗,以至於連李彥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些被他統稱為「同學」的自持,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裂成兩半。

    他露出了他並不想展示給溫夢的在意。

    李彥諾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此時眼神分明在問:明明有過那麼多次的約定,為什麼還要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原來他並沒有忘記。

    巨大的歉意和愧疚擊中了溫夢。對於那個問題,她其實有一個準備了很久的答案。

    答案曾經在心裡演練過很多次,設想著如果再遇到李彥諾,說什麼也得把前因後果全都講述清楚,絕對不遺漏一點信息。

    但真的面對面和對方坐在一起時,所有的解釋和辯白又都好像被時間洗刷的太久,變得有些蒼白無力了。

    她想了很久,最後說:「對不起。」

    這句遲來的道歉,顯得毫無意義。

    李彥諾的臉上失去了表情:「沒關係,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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