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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3:07:58 作者: 一隻小火腿
    廖維鳴沒有解釋,伸手拉住了她的腕子。溫夢被慣性扯得往前一步,額頭抵在他的肩上。

    男式襯衫上帶著古龍水味,鋪天蓋地的罩住她,呼吸都變得逼仄起來。而廖維鳴常年握畫筆,虎口上有一層薄繭。摩擦在皮膚上時,是尖銳的刺。

    ——但這些和廖維鳴接下來要講的話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不要喜歡李彥諾了。」他輕聲說,「喜歡我吧。」

    語氣懇切,甚至帶了點哀求。不是惡作劇,不是愚人節,更不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隨便抓個人告白。

    廖維鳴也許是個隨性的人,但這件事上他沒有在開玩笑。因為隔著襯衫柔軟的面料,溫夢真切的聽到他雜亂的心跳聲。

    敏感、纖細,卻又固執的不肯放手。

    突如其來的愛意讓夜裡蒙起一層滾燙的霧。太燙了,連呼吸都成了一件小心翼翼的事。溫夢覺得自己的嘴唇像是被黏住,吐不出一個字。

    焦灼中,手機震動了。

    太平洋阻隔了時間,讓溫夢的那條【我考上P大了】具有延時效應。

    屏幕亮起,一個失聯了快一年的名字突然出現在了上面。電話沒有接通,於是對方接著溫夢先前發送的簡訊,回了過來。

    李彥諾:【祝賀你。】

    七月的北京街邊種滿柳樹。風颳過時,每一片葉子都在竊竊私語。

    而蟬爬上樹梢,冷眼旁觀過後,譏諷的拉起長聲。

    「知了——知了——」

    可它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只會刺耳的尖叫著。

    第15章 插pter 14 他有很多蘋果,……

    太吵了。

    真的太吵了。

    知了的尖叫一聲蓋過一聲, 好像它們不是趴在樹上,而是貼著人的耳朵邊上拼命吶喊,恨不得把鼓膜震碎才罷休。

    可明明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廖維鳴從夢裡驚醒, 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他朝右邊伸手, 確認溫夢在他身邊睡著。這才冷靜下來, 沉重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復。

    此時臥室是靜謐的,旖旎未消。月亮爬上來, 透過窗簾縫隙照在椅背上。男人的襯衫和女人的真絲裙凌亂的交疊在一起,一點曖昧的暖。

    廖維鳴下床的動作拿得很輕, 生怕驚動枕頭另一邊的人。

    他走到落地窗邊, 認真檢查了一下。

    窗戶是關好的, 塑封性絕佳,連三環的車水馬龍聲都透不進一點來,更別提幾隻蟲子叫了。況且這間為結婚準備的公寓在市中心38樓, 樹根本長不了這麼高, 又怎麼可能聽的到蟬鳴聲。

    但廖維鳴確實是聽見了。

    「知了——知了——」

    嘹亮、刺耳, 不斷迴響, 如同重新走進2010年的那個夜裡。

    隔了太久, 記憶應該變得模糊不清才對。可有些片段如同被小刀刻過, 留下深且密的溝壑, 再也忘不掉了。

    ——那天的東來順飯店外,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驚醒了溫夢。

    她回過神,推開了廖維鳴,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匆匆的點亮了屏幕。在發現是李彥諾的來電之後,她舉起手機, 顫抖著回撥。

    對方很快接了起來。

    那句「餵」隔著太平洋和15個小時的時差響起,溫夢臉上露出快要哭出來的神情。她一邊對著聽筒講話,一邊下意識往前走去。背影漸行漸遠,好像要徹底從廖維鳴的世界離開一樣。

    而廖維鳴被獨自留在樹下,站在凝聚成團的空氣里。酒意上涌,柳樹葉被曬得打卷,和尖銳的蟬鳴一起剝奪了最後一點氧。叫人乾渴、窒息。

    哪怕此時是在38樓的嶄新公寓,哪怕此時溫夢就在不遠處的床上沉睡著,那種乾澀的觀感還是逼真到難以置信。

    廖維鳴喉結滑動了下,不敢再回憶了。他走了幾步,繞過落地窗,推開了臥室通往陽台的門,渴望新鮮的空氣。

    國貿的夜景總是很美。

    陽台下面是京城繁華的燈火,星星點點,懸浮在晚風裡。不遠處CBD大樓閃過彩色飄帶,暈出些玫瑰色的光景。

    房子選的貴,地點就好。

    新建成的小區緊鄰兩條地鐵線,哪怕遇到車輛限行的時候,出行也很方便。除開這些,當初廖維鳴看上這處房子,還有一點考慮。這裡比別墅更靠近商業區,距離溫夢的單位走路過去才20分鐘。不用趕北京的早晚高峰,簡直是所有通勤人的終極夢想了。

    不過在選定這處公寓時,溫夢是極力反對的:「還是找個四環外的地方吧,我早上坐公交車就行。也別買這麼大的,這樣還貸的壓力能小一點。我到年底估計能存個6萬……」

    她有她的考量,不想欠廖維鳴太多。

    廖維鳴打斷她,若無其事的聳聳肩:「不用你給,也不用貸款。你還不知道嗎?我有錢。」

    這麼一番自吹自擂下來,溫夢有點被逗樂了,忍不住吐槽他兩句:「你這也太凡爾賽了。還能這麼直接夸自己,是不是看不起勞動人民?」

    不是看不起勞動人民,也不是吹牛皮。

    是除了錢,廖維鳴有時候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什麼也給不了溫夢。當然他還有愛——多到讓人沉溺的愛。

    但那不是溫夢想要的。

    就好像他有很多很多蘋果,可她只想要一顆梨。

    能怎麼辦呢。

    該怎麼辦呢。

    廖維鳴倚住陽台的欄杆,眺望夜景的同時,突然有了點想要抽菸的衝動。他摸了摸睡衣褲兜,發現裡面是空的,這才想起最後一支剛才也被溫夢碾滅,扔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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