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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3:07:58 作者: 一隻小火腿
    溫夢翻卷子的手頓住,嘴上沒吭聲,耳朵卻在聽。不管承不承認,她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想知道李彥諾關於未來的選擇。

    明明應該避開才對,但如果不在一所大學,那麼就是四年見不到面。光是想一想這個假設,就足以叫人心裡空落落。

    人真的是太矛盾的動物。

    李彥諾似乎察覺了什麼。他沉吟片刻,側過臉,想要開口。

    而這時。

    「彥諾你現在有沒有空?我有事和你說。」曾可欣隔著半個教室,插了一句。

    尚未出口的話被李彥諾咽了回去,化成一個字:「有。」

    人要是沒長耳朵就好了。

    那樣不想聽的話,就一點也聽不到。

    溫夢的口腔又開始隱隱作痛,黏膜破碎的不適感蔓延,快要把人逼瘋。她把舌頭抵在牙齦上,試圖自我麻痹這種感覺,可還是好疼。

    掙扎中,剛巧看見廖維鳴要往外走。經過她身邊時,不經意間掀起一陣自由的風。

    溫夢像抓住海上浮木一樣,揚聲喊住對方:「你去哪裡?」

    「去趟小賣部。」

    「等我一下。」溫夢慌忙起身,一路小跑的跟上去,「我也去。」

    ——不落單就不會胡思亂想,更不用面對自己不想看到的場景。在溫夢看來,這是最樸素的道理。

    廖維鳴靠在門邊上,懶洋洋的回道:「慢慢來,別著急。」

    還好有他這麼個朋友,不然該怎麼辦呢。看來必須得在小賣部多給廖維鳴買點零食和飲料,好好犒勞一下他才行。

    溫夢這麼想著,伸手摸了摸褲兜,這才發現自己的錢包還放在書包里:「糟糕,我忘記拿錢了。」

    正準備掉頭回去時,廖維鳴「嘖」了一聲,從後面拽住了溫夢的校服領子:「你跟我瞎客氣什麼?無語。」

    措辭有點嫌棄,眼睛卻彎了起來,語氣親昵。

    「那怎麼行。」溫夢還要堅持,領子倒是廖維鳴被鬆開了,頭頂又被他拍了一下。

    「天天操心,怪不得長不高。」對方故意拉出長聲。

    這人就沒個正經的。

    溫夢把廖維鳴的手撥拉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到底是被這位不著調的朋友拉著出去了。

    小賣部在教學樓外面,要到達那裡,需要橫穿整個操場,大概有三五分鐘的路程。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閒聊。大多數時間是廖維鳴在說,溫夢在聽。偶爾她也會接上兩句,甚至大著膽子反駁廖維鳴——可能是這段時間打掩護打出了革命感情,他們的關係比之前親近多了。

    天已經全黑了,教室的燈成了混沌天景里唯一的光亮。

    有人在樓上推開了窗戶,讓風進來。

    「彥諾,這周有朋友約我出去,我就不去你家了。你幫我保密,千萬別告訴我媽,行不行?」曾可欣一直沒等來回應,著急的問。

    李彥諾收回望向操場的視線,把窗戶拉上了。

    他沒做聲,點了點頭。

    ***

    夏天最愛下暴雨。

    雷聲滾過去,水滴噼里啪啦砸下來,滿街塵土飛揚。不過這樣的雨往往下不久,很快就會停住。悶熱散開,留下一室潮意。

    輪到溫夢留下值日的那天,又是這樣的壞天氣。

    「完了。」喬婕接了個電話,著急的恨不得打起轉,「我媽剛剛說,我弟弟發高燒了,這會正要去三院看急診。」

    溫夢聽了,趕緊從她手裡接過墩布:「那你快回家吧。」

    「你自己能行嗎?」

    「沒問題,就差黑板和兩行地了。」

    「真的?」

    溫夢催她:「快走。」

    喬婕抱歉的背著書包走了,教室里空下來,就剩溫夢自己。

    墩布吸滿水,沉重的往下墜。從教室一頭拖向另外一頭,像是在瓷磚上寫大字。不大一會兒功夫,地面就變得濕漉漉。

    教室門把手轉動的時候,溫夢是聽見了的。

    只是她當時正在和最後一行地板廝殺,實在不想分神,於是頭也不抬的說:「你怎麼又回來了?地上滑,小心別摔倒。」

    進來的人沒有回答她,倒是板擦滑動的聲音響了起來。看來是對方是看見黑板還髒著,打算順手幫忙擦了。

    「你快別動了。」溫夢直起身子,想讓喬婕趕緊回家,別再墨跡。

    話到一半,沒說下去,因為她抬起臉來才發現,正在擦黑板的根本不是喬婕。

    ——李彥諾抖了抖板擦,平靜的對她說:「就差一點了,沒關係。」

    粉塵隨著他的動作簌簌下落,掉在板槽里,成了一條雪白又潔淨的河。

    溫夢哽住,半晌後試圖表現得若無其事:「那辛苦你了。」

    最近她和李彥諾的對話一直是這樣的。語氣禮貌但生疏,用「麻煩你了」做開始,再用「謝謝」或是「辛苦了」做結束,好像一切又退回到了初見時的樣子。

    她沒有去問為什麼李彥諾明明早就騎車走了,又為什麼會折返回來。因為多問一句,都顯得是她自作多情。

    溫夢的內心戲太複雜,李彥諾是不可能讀懂的。

    他個子高,很容易就擦到黑板的最高處。一邊幹活,一邊開口陳述了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我去找招生組的老師問過了,剛剛得到回覆。」

    這話來的沒頭沒尾,讓溫夢愣了下。她把拖布豎起來,等待對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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