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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3:07:58 作者: 一隻小火腿
    ***

    「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廖維鳴買個生日禮物?」那天放學的時候,溫夢在走廊里喊住了李彥諾。

    「對。」

    該買什麼好呢?

    這簡直是世界級難題了。廖維鳴物質極大富裕,儼然已經脫離人民群眾。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有。

    「買書吧。」李彥諾想了一會兒,中肯的建議,「他也該學習學習了。」

    中關村圖書大廈不遠,從附中過去也就幾個路口。新建的大樓足足有四層,音像、小說、教輔,一應俱全。

    於是問題細化成了:該給廖維鳴買什麼書。

    「送他一套《五三》。」

    「送一套王后雄。」

    溫夢和李彥諾站在一層大廳里,幾乎是同時開口。聲音撞到一起,兩個人相視一笑。再穩重也不過都是高中生,心裡不知道壓著多少惡作劇的念頭。

    「教輔好像在上面,咱們坐電梯上去吧。」

    「好。」

    一踏入三層,迎面就是小山一樣的教輔書。封面花花綠綠,左邊一個「衝刺真題500道」,右面一個「強化訓練1000篇」,堪稱是廖維鳴的受難地了。

    溫夢隨手翻開一本,油墨混合的味道往上躥,和她現在的心思一樣,飄忽不定——李彥諾就站在她身邊,低頭認真挑選書籍。指頭碾過書頁,窸窣作響。

    這是她和他難得的獨處時光。

    而溫夢很想問一下李彥諾,他是不是寒假要和曾可欣去上同一家輔導班,或者他對曾可欣是怎麼想的。

    問題就在嘴邊上,她手指卷著褲兜,心臟因為緊張蜷縮起來,有點疼。

    掙扎了好半天,溫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哪怕只是出於對朋友的獨占欲,她也說不出口。

    倒是李彥諾察覺到了她的忐忑:「你又胃疼了?」

    「沒有。」溫夢慌亂的岔開,隨便撿起一個話題,「分班之前,你就和廖維鳴關係這麼好了嗎?」

    話音落地,她簡直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一緊張就亂說話,這問的都是些什麼,一點都不挨著。

    李彥諾沒有聽出異樣,把書放下,細想了想:「其實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熟的。是有一次生物課隨機分組,我和廖維鳴在同一桌。」

    按他的講述,那節課廖維鳴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不敢解剖蟾蜍,是我動的手。他說為了表示感謝,以後在學校罩著我。」

    好傢夥,台詞都不帶換的,廖維鳴可真是個人物。

    「他挺有意思的,很自由。」李彥諾一語中的,停頓片刻又道,「你覺不覺得他有時候像只貓?」

    溫夢連剛剛的窘迫都忘記了,忍不住笑著點頭。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她也有過一模一樣的感受。

    廖維鳴確實有點像貓,還是時不時炸毛的那種。

    李彥諾見溫夢認同自己的比喻,俯身繼續挑選送給朋友的禮物。長且密睫毛上沉著光,眉眼放鬆。神情里短暫的少了些老成持重,多了點本應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快樂。

    ——明明剛見面的時候,李彥諾是那麼冷漠。

    心裡話不經意說出來的瞬間,溫夢急忙捂住嘴,被自己嚇了一跳。李彥諾該不會生氣吧,畢竟一件小事被記了這麼久,還要翻出來講。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冷漠?」李彥諾沒有憤怒,只是疑惑,看樣子是根本記不起來發生過什麼。

    話講了是收不回來的,溫夢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當時我想幫你裝鏈子來著,可你不讓我碰你的自行車。」

    李彥諾皺著眉頭,認真回憶了很久。

    然後他言簡意賅的解釋道:「車鏈子上有油。」

    怕同學髒了手,所以才不讓碰。

    溫夢壓根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個滿是水霧的雨天並沒有走遠,此刻忽的騰起,四下蔓延。絞著人心上發緊,甜蜜里夾著疼。

    李彥諾就是這樣,如果別人不問,他是不會解釋的,哪怕有誤會也不。

    「我們買這本,行麼?」他徵求溫夢的意見,顯然思路已經從剛剛的對話里跳了出來。

    整個書堆里李彥諾挑了最厚最沉的一本,看樣子是準備好好教育一下廖維鳴了。

    溫夢在點頭的同時,倏忽閃過一個念頭:李彥諾剛才的自述是不公平的。

    因為切開自律和話少的表徵,李彥諾明明也是個生動的人。至少溫夢就認為他很有意思,一點都不比廖維鳴差。

    只是李彥諾自己不覺得。

    第8章 插pter 7 生日

    一周後。

    廖維鳴:【聚會下午五點開始,請各位同學準時參加,不要遲到 /笑臉】

    溫夢握緊小小的諾基亞,把簡訊重新讀了一遍。之後從屏幕上抬頭,謹慎的審視起眼前這幢三層別墅。

    透過纏花鐵門上的縫隙,能看到院子裡乾枯的草坪和沒放水的游泳池。如果是夏天,這裡一定綠草如茵、碧波蕩漾。

    雖然都是生活在北京,這扇鐵門後面卻如同一個陌生的世界。

    這裡沒有叫賣的煎餅攤,沒有貼滿樓道的開鎖小廣告,更沒有一梯八戶的擁擠。一切都和她從小長大的職工宿舍迥異,有的只是無法言說的割裂感。

    金錢是有條無形的線,活生生把城市分隔成塊,又在她面前豎起一個「閒人免進」的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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