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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3:00:04 作者: 斯姜
他將被褥抬至額頭,隔絕外界的氣息與聲音,緊緊閉著眼。
「帝卿,您起來了嗎?」門外是蘇木的聲音,「該用早膳了。」
他悶了悶氣,翻過身不理。
對方沒收到回應,習以為常地嘆了口氣,沒有再出聲,只是吩咐一旁的小侍去廚房將飯菜溫著,等帝卿起來再說。
一刻鐘後,被窩裡的人兒皺了皺眉,再次側了側身,眸子緊閉。
半個時辰後,他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漂亮的狐狸眼中閃過一抹煩躁。
睡不著。
頭疼。
煩。
他終是忍不住,坐起身,盯著身下的架子床,臉頰鼓鼓。
若是沒有享受過熟睡的滋味,他便也不會有期待,可這床昨夜還讓他睡了場好覺,怎的今日就無用了?
惹得他頭仿佛更疼了,比平日更難忍的疼。
腦海中仿佛有無數個人在彈琴奏樂,可那聲音嘔啞嘲哳,合在一處便像是在左一下右一下地拉扯自己的腦中的經絡,只能讓他愈發難受。
「蘇木。」他氣惱道。
幾乎立刻,門外便傳來回應的聲音,接著,一串輕盈的腳步聲踏了進來。
「殿下,可是要起來洗漱?」蘇木小步移到塌前,將他扶下床。
後面跟著的一眾侍子熟練地上前,遞水盆的遞水盆,遞漱口水的遞漱口水,遞痰盂的遞痰盂,下方還蹲著一人替他穿鞋襪。
蕭星牧昨夜睡了個好覺,氣色倒是比平日看上去好了些,但因方才入睡失敗,他的臉色又比平日還要差些。
蘇木伺候他多年,自然能看出他此時的情緒,卻什麼也沒問,只是低聲吩咐旁邊的小侍動作輕些。
他並不覺得蕭星牧任性或跋扈,若是換了自己日夜難以入睡,日日頭疼欲裂,恐怕脾氣也比殿下好不了。
而殿下從未對他們發過火,只是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已是寬和。
「殿下,您還沒用早膳呢,奴才讓人給您端過來可好?」蘇木輕聲問。
「不想吃。」
蘇木很是無奈:「就吃一口?」
蕭星牧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雙圓潤的狐狸眼看著蘇木,眼眸水潤,含著吹不散的霧氣。
蘇木只堅持了不到一瞬便心軟了,半句勉強的話也說不出來。
蘇木與蕭星牧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相依為命,當年若不是蕭星牧將自己的飯食省著留給他吃,他根本熬不過八歲那個冬日。
從那時起,他便在心裡起誓過,要一輩子服侍蕭星牧。
蕭星牧這些年身子越來越差,從一開始只是夜裡被噩夢驚醒,到如今完全失眠,甚至因為失眠導致頭疼,他都看在眼裡,自然知道他的日子有多難過,因此也更加不捨得勉強他。
唉,只要殿下能好過點,他什麼都願意依著他。
洗漱後,蘇木見蕭星牧轉過身,走到房中的軟塌上躺了過去,他便領著其他人離開了房間。
與此同時,溫照白也已經同母父用過早膳,準備回房間完成之前沒做完的木雕。
這一個月忙著婚禮之事,小小一個木頭如意,刻了一個月都沒有徹底完成。
想到房中的木雕,她走路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溫照白向來是沒什麼大志向的,能投胎到溫家這樣一個沒有姐妹鬩牆,家境富裕的家庭,她早已萬分滿足。
如今又尚了帝卿,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惹出令家族蒙羞之事,這輩子是萬事不必愁了。
她早已想好了,這輩子就守著她的木雕,舒舒服服過一世就好。
回房後,她一眼便發現,房中那張張柔軟的長塌上躺了個人。
她轉身的腳步一頓,見他在九、十月的天氣還穿著一身單薄的秋衣躺在塌上,也沒有蓋任何衾被,忍不住道:「殿下若是困了,不如去床上吧。」
她話音落下不久,對方卷翹的長睫輕輕抖了兩下,而後撩開眼皮,直直看著他。
溫照白一愣,下意識眼神軟了下來:「殿下為何在此處睡著了?」
蕭星牧像是還未睡醒,過了半晌才回道:「沒睡著。」
「沒睡著,那,你要不要看我刻木雕?」
*
溫照白也不知自己方才為何問出那個問題,只是等她反應過來時,蕭星牧已經坐在了她的書案對面,雙手交疊著放在前面的案桌上,頭枕著手臂望著她。
一雙清澈的狐狸眼在蒼白小臉的襯托下顯得又圓又大,此時認真地看著她手上的動作,莫名有一絲可愛。
溫照白勾了勾唇,低頭掩下心中所思,一絲不苟地做雕刻前準備。
將手洗淨後,便拿起手帕,將手指根根擦拭乾淨,而後戴上手套,這才準備開始雕刻。
溫照白要刻的是一柄紫檀如意,已經刻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些細節的地方仍需要修飾,估計今日就能刻完。
她執起初見雛形的木如意,一開始並沒有直接動刀,而是仔細觀察木頭的紋路,想著該雕刻何種花紋樣式。
一旦手中握著木塊,溫照白的心神便只集中於眼前的木頭之上,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屏退在外,認真非常。
溫照白對考取功名利祿沒有半分追求,平日裡一副好好活著就滿足的做派,但一旦涉及木雕,便像是整個人都裝上了盔甲,連一絲一毫的毫末之地也不肯放過,一定要盡善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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