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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2:25:58 作者: 黑蕁
可是他回來的時候,他的好朋友被堵在廁所,被那群不好惹的大孩子們欺負。
那個小男孩怕火,對火有一種病態的恐懼,但是那些人不懂,他們只覺得好玩,所以那群人拿火嚇唬人。
他趕到的時候,他們正在打鬥,火柴不慎落地,旁邊的滅火器根本沒有用。他的好朋友縮成一團,被那火光嚇得幾乎暈厥。
火勢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很快蔓延。
院中的小孩要麼年齡太小,要麼身體殘缺,大人為了救小孩,被拖慢了步子,他們幾個人匆匆下樓,卻又被下墜的建築砸在底下。
他唯一的好朋友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候推了他一把,自己被掉下來的橫樑砸倒在了下面。
他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是被砸傷了頭,還是被那沖天的濃煙燻得喘不過氣。
再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裡,有個老人抱著他哭。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那些人說,他手裡的項鍊是孔家的東西,他是孔家一直在找的小少爺。
後來,他就回了孔家,重新拾起了鋼琴,就是大家現在看見的這個樣子。
喬薇薇盯著那些文字愣神的時候,下課鈴打響了。
安靜的教室慢慢出現了嗡嗡的說話聲,孔麒將書還給旁邊的同學,還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那同學看見了他的口型,但是他的聲音卻被吞沒在了周圍的嘈雜之中。熱心腸的同學並未察覺異常,朝他笑了笑,就轉身與身邊的室友離開了。
「你見過他們倆嗎,是一對吧?」走遠了,室友小聲嘀咕。
那人搖搖頭,「沒見過呢,真奇怪。」
要是兩個長得這麼出挑的人,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喬薇薇拉著孔麒的袖子,問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是什麼意思啊?」
孔麒告訴她:醫生說我腦袋裡有血塊淤積,所以出現了失憶的症狀,這些年也慢慢想起不少,要不也不會記得孤兒院裡有個朋友。
喬薇薇便不多問了,她抹了一把臉,扯著他的袖子,說要在學校裡面逛逛。
他們慢慢踱步到學校的人工湖,人工湖上還有幾隻鴨子在來回遊動,湖邊的椅子上是悄悄牽著手的小情侶,不遠處的小樹林裡有戴著耳機看書的同學。
喬薇薇一掃剛才課堂上的沉默,又笑了起來,問他覺得在這裡上課是什麼感覺。
孔麒默默想了很多形容詞,但是又都一一否決了。
那種其妙的感覺根本形容不出來,就算他是會說話的,他也形容不出來。
那是一種自由的感覺。
Y大很大,喬薇薇不認路,孔麒更不可能認識這裡,於是兩個人就胡亂的逛。
他們還去了體育場,體育場裡正好有一場籃球賽。
喬薇薇站在那裡,想起了打籃球的宋淮青。
她轉頭,見孔麒專心致志的看著球場上面的人,跟他說:「其實你也可以試試的,你肯定能打得特別好。」
離開了籃球場,又去了食堂,喬薇薇嘗了嘗食堂裡面的招牌牛肉麵,覺得味道不錯。
出了食堂,他們這一天的行程就結束了。
司機按照提前約定好的時間載他們回家,車上,喬薇薇又飽又累,睡著了。
孔麒看她靠在椅背上,腦袋歪來歪去,實在難受,乾脆就伸出手,將她的頭撥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看著女孩的睡顏,眼底翻湧,思緒飄遠。
孤兒院這些事情,全都是後來回了孔家,養傷的時候想起來的了。
他的記憶始終不完整,零零碎碎,拼不起來。
一開始,他睜開眼睛,渾身都疼,喉嚨堵塞,後背和腿上都有猙獰的燒傷。
看見那個流淚的蒼老老人,看見手裡的項鍊,他只覺得相當眼熟,腦子裡仿佛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這是爺爺,不要讓爺爺傷心了,爺爺身體不好,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那個老人的身上插著管子,聽說他葬身火海,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搶救。
聽到他還活著的消息,才重新有了意識。
那個聲音還說,他要去學鋼琴,去彈鋼琴,成為最厲害的鋼琴家,站在最輝煌的音樂殿堂。
那是最頑固的執念,即便他已經忘記所有的東西,也依然如鋼釘深深扎進骨髓。
所以他待在爺爺身邊,關心他的身體,不再讓他受任何刺激。
他去學鋼琴。
可是因為失憶,他連很多生活技能都是從頭學起,所以學鋼琴吃了很多苦頭。
當他的十指在黑白琴鍵奏出旋律的時候,他並沒有辦法全身心的投入進去。
他的身體仿佛被分開了一般,一半是肉^體,一半是靈魂。
身體坐在鋼琴前,可是靈魂卻發出無聊的嘆息。
起初,他以為自己這是精神分裂了,甚至因此去諮詢過心理醫生的意見。
否則,他分明是要學鋼琴的,他熱愛音樂,他無比渴望自己能站在最高的殿堂。
可是,他又下意識的要排斥,他的心神總能被其餘的事情占據。
他都不知道交申請材料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居然交了兩份上去。
可隨著腦中那些記憶的碎片越來越多,越來越完整,他恍然驚覺,他腦中的聲音並不是分裂出來的人格,而是另一個人的渴望。
只不過那個人,他最好的朋友,向來開朗但膽小、一向都是被他所救,卻在關鍵時刻反過來,將他推出火海的好朋友,他已經死了,再也無法完成那些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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