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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2:02:34 作者: 尼莫點1
    「方才是朕認錯人了,絕非有意冒犯。」儘管還未完全平復內心的震感, 但他還是克制著表情,儘量恢復了帝王應有的矜肅和疏離感。

    黛雲軟強自壓下被陌生男子擁抱親吻的羞憤和尷尬,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蹲跪著行禮, 「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免禮。起來吧。」李猷想扶她一把,到底還是忍住了。

    「多謝陛下。」

    「你怎麼會到宮裡來?」李猷問。

    「太后娘娘今日在暢春苑舉辦群芳宴, 民女應邀來參加。」

    「你是誰家帶來的娘子?」他其實已經率先猜到了答案。

    「民女是隨廣陵王妃一道入宮的。」黛雲軟始終頷首低眉, 不敢妄動。

    「你就是那個廣陵王世子裴赴遠即將迎娶進門的側妃?」

    他微微仰著下巴,開始以眼尾看人,並用漫不經意的語調掩飾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在意。

    可在黛雲軟聽來,這句子卻變了味。

    「民女名叫黛雲軟, 並非是誰的附庸。裴世子出身高貴, 還是難得的逸群之才,整個帝京和揚州中意他的貴女不知凡幾。他並不是我這樣身如轉蓬的人可以輕易高攀的。」

    「怎麼配不上了?」

    黛雲軟以為他指的是自己擁有撫南王義女的身份。她並不想以附驥尾, 於是輕聲道, 「不過是撫南王瞧民女可憐罷了, 願意給民女一個名頭傍著。」

    「朕覺得你配得上。」

    並不是因為你乃撫南王義女的關係。

    「嗯?」黛雲軟終於忍不住不解地抬眼,再次對上了天子篤信的雙眼。

    李猷朝她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

    她速速垂眸,不敢再逾矩。

    李猷比她高出許多。難得, 有如此近的距離將一直以來霧裡看花水中撈月的人兒俯看個真切。

    儘管是借著身份之便。

    此刻, 他是君, 她是民。

    而無論公卿臣民,在至高的君權面前都需要恪守禮教制度。

    或許這就是有權力的好處吧。

    之前久居其位的厭倦和心累倏地降低了不止一點。

    為了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之前的一切隱忍和砥礪都是值得的。

    李猷的目光細細掃過她的面容,最後停留在黛雲軟似蹙非蹙的娥眉間。

    眉心的一點梅花花鈿與她髮髻上綻放的紅梅簪珠相呼應。

    從前幾次見她,她都是穿淺色素淡的衣裳。仿佛她天生就該是如溶溶梨花般皎白、恬淡的。

    他從未發現她與鮮明嬌艷的色彩竟也如此適配。

    今天的黛雲軟恍若一朵明艷昳麗的人間富貴花。

    「之前在宮外,朕並非有意瞞你。」李猷忽然開口。

    「民女明白。」黛雲軟自然覺察到了他在居高臨下的端量自己。但除了將頭垂得更低,別無它法。「民女替那對果販祖孫感謝皇上以濟民之心除暴安良,鋤強扶弱。」

    「你怎麼知道朕......」他話還沒問完,大腦忽地就想通了,於是又瞭然地笑道,「你後來也去找過那對賣梨的爺孫了?」

    黛雲軟點點頭,「臣女本想幫點小忙。但派人找到他們時,卻聽說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

    「你很善良。」他想表達很多很多,胸腔溢滿了潮水。可是千言萬語到嘴邊,脫口卻只有四個乾澀的字句。

    上蒼每一次安排她與自己相遇時,她幾乎都是在行善事兒不留名,像春日暖煦的光照耀別人。李猷突然很好奇她有沒有別的面。作惡,使壞,賴皮,耍脾氣或者是紅著臉與人爭執吵鬧。

    如果能天天寸步不離地綁她在身邊觀察就好了......

    盯著她紅艷艷的芳唇,李猷忽地嘆氣,又凝思起來。本以為裴赴遠與白羲窈解除婚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裴白兩家聯姻的意願還是很強,竟然讓乾女兒代嫁。

    而且這次,對他來說,事態好像更棘手了。

    從前,他以黛雲軟是裴赴遠的外室為由,杜絕自己某些衝動的念頭。可現在,眼看著裴赴遠就要明媒正娶迎她入門了,他卻心底發緊了。難道真的要眼睜睜把鑲嵌在心底的這輪月光徹底拱手相讓嗎?

    李猷猛然間意識到,其實不管她現在跟裴赴遠到底是什麼關係,走到了哪一步,他好像都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未來,和她的心意。

    等等...你在想什麼呢?在想如何得到她嗎?

    從遐思中抽離的李猷為自己這個忽然彈跳出腦海的荒唐念頭感到後怕。

    登上至尊之位不是易事,他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守護,有太多的責任需要去擔負。他不能讓未知的變數打破自己穩固的朝綱。

    失控的感覺會令他感到害怕。

    其實他天生畏高。

    他以為他已經克服了,可今天忽然又體會到了那種滋味兒。

    「行了,上面風大。黛娘子早些回去吧。」李猷揮揮袖,背對著她。冷淡著語氣下逐客令。

    「民女告退。」黛雲軟覺察到了天子陰晴不定的變化,然後斂聲離去。

    黛雲軟走後,李猷默默站在闌干處,想要目送她遠處的身影卻意外發現站在通往瞭望塔路上的戴雅篆與一位穿著鵝黃襦裙的姑娘正在聊些什麼......好像是撫南王的女兒白舒窈?

    距離太過遙遠,他看不太清雙方的神情,也聽不清對話。他本來沒什麼興趣知道她倆的對話內容,只是戴雅篆將侍女們屏退到了二十米開外的行為,反而容易叫人覺得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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