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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2:02:34 作者: 尼莫點1
    「你對淑妃的評價貌似很高。我看啊,若她懷有身孕,冊封貴妃也是遲早的事情。」純禧太妃溫聲道,又讓一旁的韓嬤嬤給自己遞來小葉紫檀佛珠,開始捻珠,「她本就出身高貴,父親是二品重臣,姑姑是當今太后。中宮無所出,德行也不配位,過個幾年,廢后再立賢,也不是不可......」

    李猷自然聽懂了生母的委婉敲打。他沉默了一陣,復又言,「兒子明白該怎麼做了。」

    「你到底年輕,偏愛一個女人,無可厚非。但一花獨大,風必摧之......」

    「母親良苦用心。孩兒知道你也是為了雅篆好。」

    純禧太妃對這句話一笑置之,舉了舉正在捻的佛珠給李猷看,「這串佛珠你可知是從哪兒來的?」

    李猷搖搖頭。

    在昏暗的青燈下,沉積著金星的紫檀散發出一股油潤細膩的螢光。因年份老久而富有靈性,仿佛病痛心魔百邪不侵。

    太妃微笑道,「這是嬛嬪請她的祖父班老太傅去年從南海高僧圓悟大師那裡求來的。你瞧這紫檀,油脂飽滿,品相上乘。嬛嬪素來有孝順,你也知道的,為娘我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多,每逢陰雨天最是難捱,她可沒少來我跟前盡心伺候。」

    李猷會意說,「侍疾守夜這種事情一朝一夕容易,持之以恆卻難。這次回去是該給班嬛提提位份了。」

    ......

    翌日,黛雲軟推開禪房的門,泛著苔痕的壩子上還濕漉漉的。空氣清新潤肺,鳥鳴悅耳婉轉。果然過來人常言佛寺排除塵世濁氣,最宜靜思養神。

    秦六打齋堂過來,「娘子,僧侶們做了清粥、鹹菜和蒸饃,您去吃點吧,待會兒要涼了。」

    黛雲軟點頭應著,同他一前一後去了齋堂。李猷從黃木香花架後現身,凝著黛雲軟遠去的身影,確定了昨夜心頭湧起的強烈猜測。

    果然是她。

    可為何又是她?

    關乎自己人生的兩件大事兒,都與她有著藕斷絲長的關係。除了昨日的救母之恩,去年在長河樓的驚鴻一瞥,還左右了他選妃的結局。

    天知道若不是因為將她錯認為戴家女兒,當初在花好月圓殿他根本不會抬舉雅篆入宮。雖然他現在知道雅篆是個敢愛敢恨的好姑娘,是位溫柔解語的枕邊人,而他也漸漸習慣了這份存在和陪伴......

    雅篆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又把真心付與自己,他不忍辜負,也理當珍重。何況這位曾經芳蹤成謎難以尋覓的黛娘子早將終身託付給了廣陵世子裴赴遠。所以他勒令自己瀟灑無畏些放下心頭的遺憾、不甘的執念。

    其實他這些天也並沒有想起過她。或許是諸事繁忙根本沒有閒暇可言,或許是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以至於眼花繚亂,又或許是他刻意抹去了腦海中關於她的記憶了。總之他以為勝利在即。

    可如今又好似前功盡棄了。

    見到她後,他的心難以避免的,既克制又躁動了起來。

    李猷在理性與感性的拉扯交戰之間,猛然意識到一個可笑的問題:她甚至都不算真正認識自己。

    天有霽色。上官耒尋來此處,見李猷佇立在茂盛的黃木香大花籬下,不進不退的,有些疑惑不解,「皇上為何不上前與那位黛娘子相認?」

    「你覺得她與淑妃誰更美?」

    上官耒明顯一怔,顯然沒有料想到向來注重內涵、深度的李猷會問這麼「膚淺」的一個問題。

    「每每陪扈在皇上您身邊,小的都得遵守宮人們頷首低眉的規矩,故此不敢覬望。所以啊,小的都沒看清過二位,自然不好分出高下了。」

    耒哥的求生欲望很強烈。

    他不知道天子到底更屬意誰,難免擔心自己的選擇與聖心相駁。

    上官耒又很巧妙地反問道,「那皇上您覺得呢?」

    「阿耒,切不可貌取人。」

    「剛才不是皇上您......!」

    「朕那是在考驗你呢。」

    「您說是就是吧......」身高八尺常年冰山臉的男兒此時表面委屈巴巴,內心罵罵咧咧。

    昨夜的那一大批帶刀侍衛李猷已經提前吩咐上官耒讓他們退避到了山腳下。所以今日的齋堂並無其他多餘的人。

    李猷與上官耒談話間步移景異,隔著鏤空的花窗恰好可以看到黛雲軟安靜享用早膳的模樣。

    見素來行事果斷的帝王遲遲徘徊在牆後,上官耒咳了兩聲,「皇上?」

    「走吧,去看看母妃醒了沒有。」李猷終於乾脆道,但卻不是與佳人再續前緣。

    真是君心難測啊。上官耒追了上去,他不理解曾經心心念念的女子如今近在眼前了怎麼反而轉身得那麼決然。

    「這麼好的機會,皇上不打算上前見一面嗎?」

    「見到了又能怎麼樣呢?」李猷負手前行,步履未停。

    「皇上可是顧念著淑妃娘娘和裴世子,所以才止步於此?說句話糙理不糙的,人非聖賢,您是坐擁三宮六院的君主。這世間佳麗,都得您先選。您挑剩下的才輪得到王公貴族們的份兒。退一萬步講,世間又不是只有男歡女愛的關係,做不成內眷還可以做知己。何況,黛娘子是太妃娘娘的救命恩人,您若現身嘉獎她的善舉,她興許高興都來不及呢......」

    李猷終於停頓住步伐,將上官耒的話打斷,「上官耒,朕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那麼能喋喋不休?你以往兩年說的話加起來都不如今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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