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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2:02:34 作者: 尼莫點1
    酈爺爺受自己牽連,如今的處境肯定很艱難。黛雲軟憂思重重,食不知味。裴赴遠回別院後,她卻強顏歡笑,裝沒事人一般,不想他跟著煩惱。她以為,這裴郎君為了自己已經觸犯了錙銖必較的獨孤珩,若因她再背上窩藏的罪名,豈不是又要得罪定北侯。不說影響官途,就怕連個人安危也得不到保障。

    也許,是時候該離開了。

    再說了,裴郎君還有親事在身。她雖心儀他,她雖是罪臣之女,她雖有過一段沒有婚姻事實的婚配史,但卻不代表她甘願成為他的外室,更何況是在明知他蓄意隱瞞的情況下。

    天色未晞,晨露細細密密地綴在紅肥綠瘦間。昨夜就偷偷收拾好行李的黛雲軟躡手躡腳地推開了院門兒。望著將沉的半輪月,她花容愁悒,心頭因別離而不舍,腳步卻十分決絕。

    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黛雲軟站在渡口等船,心裡拿定主意,看第一艘客船是去哪個方向的,她就去哪兒。若是背離帝京方向的,那她就冒險回幽州面見定北侯,既為了早點請罪,也為了早日澄清真相。雖然...她如今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讓王家更相信自己,而不是信任危言聳聽的孤獨珩;但若是往帝京行駛的,她就按照酈爺爺說的,去帝京投靠戴丞相,儘量聽酈爺爺的安排,不給他老人家添亂,一切從長計議。

    ……

    轉眼就要入秋了。扮作男裝的黛雲軟已經在戴丞相的府上借住了半月有餘。早在黛雲軟前去戴府投奔之前,戴魯文就已經收到了酈老雁從幽州打來的招呼。黛雲軟按照當初酈老雁的信件內容,隱姓埋名,從此既不是秀穎才子黛遠山,也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黛娘子,而是化名為酈海,酈老雁的小太監乾兒子。她當然知道酈爺爺是為了讓她順利避禍才出此計策,不過要說酈海這名字沒有半點兒私心她是不信的。酈老雁的酈,海微瀾的海……

    裴赴遠又回了西郊別院兒。庭院中的木樨花漸漸要開了,她卻早一步悄無聲息地走了。當初她分明很期待做桂花酒釀同他一起喝,可如今卻只剩下一張單薄的告別信。多舌的丫鬟他已經處死了,但還不足以泄憤。

    裴赴遠很頭疼,那天的船家說她是在帝京的碼頭下站的,可是入了偌大的帝京,在挨山塞海的鬧市里,她的蹤跡就徹底石沉大海了。

    心有餘悸的松善在亭子中奉茶,雙手好幾次顫抖,差點打翻茶杯。雖然被溫玖呵責了幾句「怎麼這麼毛手毛腳的」,但好在裴赴遠的心思並不在這裡。

    松善心頭倍感煎熬和後怕。她也不知道向來清貴溫文的世子下起手竟然那麼狠辣。當初,世子隱約從告別信中猜到是下人們嘴碎才讓黛娘子不辭而別的,勃然大怒。松善為了不受處罰,便一股腦兒甩鍋給了小丫鬟松春。松春心智單純懵懂,還沒搞清來龍去脈,見松善言之鑿鑿,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泄露了世子在京中還有官邸,就忙認起了錯。奴僕們都心懷僥倖,認為只要領罪後挨幾個板子就行了,卻不想松春被護衛拖去了林中,一劍刎了脖子。

    想到替自己枉死的松春,松善至今都脖頸發涼。對門閥貴族而言,這天下百萬奴籍者的命就如草芥卑微,就如雞犬低下。把奴隸弄死,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捏碎螞蟻一樣,不值一提,不屑一顧。

    第31章

    在被「收容」的第二十一天, 黛雲軟覺得僅在正廳匆匆拜會過一面的戴丞相大概是早就把她給忘了。戴府人口眾多,家業龐大, 戴魯文又日理萬機, 每天打交道往來的都是皇城之上象簡烏紗的達官要人,哪裡會惦記著她這樣的小小人物?不過,如此也好, 黛雲軟更樂得自在。她還沒有自信能面不紅耳不赤謊話連篇的面對見精識精的廟堂老人。只怕交流多了,反而容易漏出破綻。

    通過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黛雲軟知道自己住的客院頂多算個中等標間, 並不是戴府用來招待上流權戚的。她隔壁客房還有一位借住了半年多的舉子,跟她並不算熟,僅僅是路過時微微一笑的點頭之交。叫什麼牛廉奉, 好像是某位姨娘的侄兒, 大老遠從黃州來的。

    雖然黛雲軟再沒出過門,但跟戴家的下人們卻是混熟了。因為長得俊俏,奴婢啊婆子啊總是格外關照她,什麼好吃好喝的都不會忘了她;又因為聽說她是個太監, 家丁們也並不嫉妒她的女人緣, 甚至有些同情她。

    黛雲軟才入住客院時總是把自己悶在房裡看書或者譜詞作曲。漸漸地,跟僕人們熟絡了, 時常會幫大家免費代寫家書。偶爾也會跟著園丁李老頭打下手, 學習園藝。後來就連那個內向不多言的舉子也會與她在院中切磋棋藝, 將科考的書籍借閱給她,並且與之談詩論道。

    主人家時常辦宴應酬,在大伙兒都忙碌的時候, 她能自由出入廚房偷吃的;戴府修葺新苑兒時, 她也可以混在李老頭尾巴後頭, 跟園林工匠們修山築水,栽種花草。這樣無憂充實的生活,像極了在嘉興那段融洽和樂的時光。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自己能一直留在戴府做個被主人家遺忘的小蛀蟲。

    「酈海,真是可惜了。若你不是個太監,真應該同我一道參加科考。雖然你沒有全面的學習、熟記過經史子集,儒經義理。但我相信,這對你而言並不難。你本身就腹有詩書,基礎甚好。唉...」兩人各坐在亭中看書時,牛廉奉忽然嘆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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