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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1:54:16 作者: 草履
    樓冬藏聲線乾澀,問:「你怎麼在這?」

    賀關樂了:「不巧,從剛才開始就在了,我老婆愣是和我聊了五分鐘的天都不知道我在這。」

    樓冬藏:「賀關……賀關……賀關……」

    他的懷抱越收越緊,把賀關嚴嚴實實束縛在懷裡。

    皮夾克的拉鏈在他鎖骨上硌出一道紅痕,賀關看見了,現在只剩下難過。

    他現在只能說幾句話,把樓冬藏的思緒岔開,但也收效甚微,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恢復正常。

    之前那次,賀關剛剛來藏冬園,只想著獲取他的信任,有個安身之所。

    這次,賀關喜歡他,所以只剩下心疼。

    到底怎麼了,才會在這混亂地自言自語,像個完全無法和外界交流的人?

    賀關如今的心情像在坐過山車,緊繃著不敢鬆動,就怕一個不當心,沒看好面前這個犯病的人。

    樓冬藏混亂地念著賀關的名字,抱得緊的像要和賀關融為一體。

    這傘下明明沒雨。

    賀關臉側卻濕了。

    另一個人的眼淚像小動物的舌頭,柔軟地落在賀關臉上,又順著臉頰弧度向下掉。

    賀關聽見他混亂地低聲說:「你是賀關嗎?」

    賀關鬆開了傘。

    離開傘的庇護,兩個人重新暴露在大雨里,好不容易有點想乾的衣衫再次濕透。

    他們像兩條苟延殘喘的魚類,在這大雨中擱淺。

    賀關有數秒找不到自己的舌頭。

    而樓冬藏堅持在問:「你是不是賀關?你是不是?」

    賀關張了張嘴,聲音在這暴雨里小得至極:「……我如果說不是呢。」

    我如果說我不是原來那個人呢,你會怎麼想?

    樓冬藏:「你不是賀關……那我就……不用再堅持了……」

    賀關:「什麼?」

    樓冬藏幾近求饒。

    「那我就不用這麼害怕了。」

    「我想他時時刻刻和我在一起,想他眼裡都是我,知道他身邊有很多人的時候,心裡就像浸滿墨汁的海綿一樣,一按全是黑……」

    「我太不正常了……」

    「我想折斷他、撕碎他、吞進肚子裡,這樣就什麼也不用管,我們永遠在一起……」

    「之前我不理解……現在我想明白了……趁我還沒徹底瘋之前讓我死……求你了……放開我……」

    可他說著放開我,卻把賀關抱得越來越緊。

    他確實是在說放開我。

    可也在說救救我。

    「我不想變成……他那樣……」

    賀關:「誰那樣?哪樣?你怎麼樣了?不是愛我嗎?不是喜歡我嗎?」

    樓冬藏鬆開了他:「我……我不想瘋……賀關……放過我……」

    他站起來,站在雨里。

    像只游曳的鬼。

    賀關跟著他站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麼?樓冬藏,就算你這麼想了,只是說幾句有什麼?你就是說要上我我也只當個玩笑聽,你……」

    樓冬藏一把推開了他。

    他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出兩步,卻被賀關跟上阻攔,現在眉頭皺成川字,想擺脫他。

    賀關:「我是賀關!我是!剛才是騙你的!你回頭!看看我!」

    樓冬藏這才微微回神,扭頭看他。

    賀關看著他無神的眼睛,一口氣噎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堵得難受,但還是要先勸。

    他頭一次體會這樣的無力感。

    明明樓冬藏就在他面前,他說的話,做的事都對他毫無作用。

    不是喜歡我嗎?

    不是愛我嗎?

    喜歡到這樣也沒見你聽我一句話啊!

    賀關又氣又難過:「樓冬藏,你要去哪?你怎麼每次犯病除了想死就沒別的要做?你怎麼不犯病的時候想找我要抱?」

    樓冬藏輕輕地拒絕了他:「……不。」

    賀關無力地說:「為什麼?」

    樓冬藏:「你不會願意的。」

    賀關:「你到底在說什麼啞迷?能不能和我解釋明白?」

    樓冬藏緊閉著眼,像短暫地清醒了幾秒,掙扎著說:「我說的抱……和你說的抱……不是一個意思……」

    賀關:「那你解釋啊?到底什麼意思?」

    樓冬藏:「我不想毀了你……賀關,你肯定會不喜歡……」

    賀關簡直滿臉問號。

    但看樓冬藏又和自己聊起來,他又不能讓他們的對話斷掉,只好接著問:「到底怎麼毀了我?」

    樓冬藏再度陷入不吭聲的死循環,拒絕溝通,又跳到上一個頻道:「你不是賀關,你走吧……」

    他便又要掰開他的手,準備向前。

    他也不知道向前是哪個前,但他得離開他……

    離開賀關,離他遠一點……

    不能、賀關不能死……

    那就他去……

    賀關見數次勸說無果,抓著他的衣領,滿眼怒火:「你說的話都是放屁是嗎?你當時怎麼和我說的?」

    樓冬藏被他強硬地按住,抓著賀關的手腕用力,想要反抗。

    賀關的手腕像被碾過。

    他從來沒被樓冬藏這麼粗暴地對待過,現在憤怒和委屈幾乎要衝破胸腔,但堅持著沒有鬆手。

    賀關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但他就是有種預感。

    現在鬆手,樓冬藏就完了,他倆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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