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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00:30:19 作者: 沫曦曦
沈停輕輕將柳柳拉到身邊,「這是王妃,楊氏,世子如今已經三個月大。」
白榆看著柳柳,點了點頭,「好...咳...咳...」
白榆咳了半晌,才平靜下來,她深看了沈停雲一眼。
「阿孝,這些年是我的錯...你...你能...」
「你能原諒我...嗎...」
白榆問完這句話,沈停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柳柳不知兩人為什麼會這樣講,沈停雲好像對他這個母親並不親昵,甚至不如對太后那般恭敬。
柳柳明白沈停雲向來是一個極重視親緣關係的人,在皇室之中但凡跟沈停雲有一些血親的沈停雲都會以禮相待,可為什麼唯獨對自己的母親?
過了片刻。
白榆的眼神望著空蕩蕩的帳頂,空洞極了。
留下兩行淚來。
她嘆息一聲,「罷了...是我咎由自取...又何談你的原諒...」
柳柳見此,有些緊張地看著沈停雲。
沈停雲眼看著白榆,出氣多進氣少,大口喘著粗氣,眼淚簌簌地落下。
他輕輕地抬起她乾枯的手腕,輕喚了一聲。
「母親...」
白榆在意識消散之際,聽見了沈停雲的這一聲母親,一切怨念不甘皆都在這一刻化為虛無,她終於不用帶著遺憾離世,慢慢地合上眼眸。
沈停雲看著離世的白榆,平靜地將她的手臂放下,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出這間內室。
柳柳則是在他身後,默默跟著他。
沈停雲出了院門,對著南儲吩咐,「一切從簡。」
南儲拱手,「是,爺。」
白榆離世的消息很快傳開,儘管沈停雲要求一切從簡,但還是驚動皇帝一干人,讓柳柳沒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也前來弔唁。
身為王妃,柳柳自然要里外主持事務,既要周到又要不失體面,柳柳忙了半晌,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直到深夜,回到和光堂卻怎麼也找不到沈停雲。
柳柳問了人,眾人都說沒看見,擔心沈停雲身子剛好,受風寒,柳柳拿了一件大氅,在王府找了半圈,才發現沈停雲跪在靈堂前。
昏黃的燈光下,形單影隻,柳柳看著沈停雲一身素服地跪在那,那背影看上去便是落寞極了。
柳柳將大氅落在沈停雲的肩膀,又轉到他前面,為他仔細地系好袋子。
剛剛系好,柳柳的手就被沈停雲一把握住。
沈停雲的手很涼,柳柳反手握住他,對著他的手呵著暖氣。
「爺...」
柳柳對著沈停雲眨眨眼,輕聲喚他,發自心底地輕聲喚他。
沈停雲的心頭一顫,伸手將柳柳摟在自己身前,「我無事。」
柳柳點頭,「無論你怎樣,我都陪著你。」
其實柳柳很想知道沈停雲那樣一個重視親緣關係的人,為什麼會對自己親生母親如此冷漠。
可是有再多疑問,柳柳也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沈停雲個剛剛失去了至親,雖然面色不顯,可是柳柳知道他心裡是多麼難過。
人啊。
只有失去父母這一天才算真正地長大。
沈停雲失去了父母,從此以後的路,自然是不一樣了。
「從前,一對姐妹被選為秀女,同時入宮,被先皇選入後宮。」
沈停雲靜靜地看著白榆的棺槨,悠悠地開口。
柳柳燒著紙錢的手一頓,看向沈停雲,認真聽他講故事,手中的紙錢未停下。
沈停雲接著道:兩姐妹在人心險惡的後宮中相互扶持,最終姐姐登上後位,而妹妹先誕下皇子。
按照皇室慣例,長子無論嫡庶皆都需要交由皇后教養,而妹妹卻憑藉先皇盛寵,得到了將長子養在自己身邊的權利。
妹妹卻在教養之中,極為嚴苛,從皇子能張口說話時,就要每日誦讀功課,能握筆時就要不停寫字,能跑能跳時,便開始練武,而每日睡眠不過兩三個時辰。
她不允許他與外界的一切事物接觸,只要貪玩一點,服侍他的下人都要跟著受罰,長此以往,那皇子便不再輕易玩樂,他的人生除了學習,就只有一個念頭,便是。
奪嫡。
三年後,皇后娘娘也終於誕下嫡子,妹妹對長子的教養因此更加嚴苛,一切都是為奪嫡做準備。
而在成年後,長子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夠跟女子接觸,只要出席宮宴場合,被傾慕的女子觸碰後,身體就會發生強烈的不適反應。
他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反覆地驗證,發現結果都是一樣,最終不得不接受自己不能夠跟女子接觸的事實。
在這樣嚴苛的教育之下,長子固然出色,可自己的身體也出現了這樣的隱疾,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爭權奪利的資格。
他曾苦苦哀求自己的母親,放棄爭奪,可奈何母親不允,他只能一步步向前,當他終於拿到夢想中的皇位時,他的母親竟然讓他手足相殘。
長子不允,長久的困頓的枷鎖,讓他身心俱疲,當嫡子登基的那一刻,他的母親徹底瘋魔,最終他只能將她困在這間暗無天日的閣樓中。
沈停雲平靜地說完這一切,抬眼看著面前的牌位,這一刻心裡的枷鎖忽然感覺解脫了許多。
柳柳怔怔地看著他,聽見沈停雲的過往,心裡悶悶地痛。
她輕輕拉住沈停雲的手,將頭靠在沈停雲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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