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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私訪(下)

2023-09-13 23:58:46 作者: 帶疤的蘋果
    餐廳里爆出鬨笑的聲音,實在太給力了,吃飯還能看見電視裡才出現場景,這六百塊最低消費花的就是值。 網? 在這種心理作用下,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叫好鼓掌,不一會的功夫掌聲響成一片。

    郭向東在兩個人跟班的身子底下掙扎,活像遭遇到色狼**的少女,嘴裡出尖叫,四肢拼命的掙扎著;又像烏龜背著沉重的殼,胳膊和腿在徒勞地劃拉著。

    董柏言微微一笑,轉過頭對二舅一家人說道,「二舅你先帶著他們回家吧!剩下的事情我處理。」

    「姐夫這怎麼能行,這件事情是因我們而起,怎麼好連累你。爸媽你們帶姐夫和小靜回家,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了。」振興高聲說道。

    「你們太不曉事情了,郭向東是你們能夠得罪的起嗎?」二舅看了自己兒媳婦一眼,小靜聽到這話一下子想到了事情的後果,本來有些激動通紅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低著頭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又急又氣還帶著羞愧,一滴滴眼淚落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振興看到這個樣子,連忙摟住妻子的肩膀柔聲安慰,二舅無奈的搖搖頭。

    這三個人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繼續惡狠狠地向他們衝過來,董柏言挺身而上,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大喊一聲「住手」。董柏言定睛觀瞧,看見一個年輕人領著幾個保安急沖沖地趕過來。

    「別管他們給我狠狠地打,哎呦!」郭向東大聲含糊不清的咒罵著,但是他忘了自己的臉被一杯開水燒的就像猴屁股,一張嘴陣陣鑽心的疼痛提醒自己原來不能大聲說話。

    那兩個人開始一愣,聽見主子叫他們玩命,猶豫一下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就向董柏言衝過去,這小子太可恨,害得我們哥兩個在大庭廣眾下出醜,就先拿他開刀。

    董柏言見兩人來勢洶洶,眼睛死死盯著他心中一松,看來這件事情是自己攬上了,也沒廢話快站起身,手握椅背腳猛地向上一勾椅子,借著這股力椅子上揚,四隻凳腿衝著那兩個人戳去。

    這小子怎麼這麼可恨,沒事拿個凳子舞弄什麼,你以為你是雜技團的,我干。他們向左右一分想採取兩側迂迴包抄左右夾擊的辦法,來對付讓他們恨得牙痒痒的董柏言。

    看到這種情況嘴角輕輕一笑,借著這股衝勁直奔郭向東而去,兩人一看事情不好,連忙轉身就回。正捂著臉的郭向東就覺得兩隻像鉗子的大手,抓住自己的兩個胳膊,在這樣的力道下不由自主張開雙臂,緊跟著就聽見咔吧兩聲脆響。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情,又看到一隻大手向自己的面門襲來,下意識的想用胳膊去擋,可是胳膊軟綿綿的提不起來,一動就感覺到一股股難以忍受的疼痛向他襲來,眼前陣陣黑。

    正想叫出聲來,那隻手已經抓住自己的下吧,又聽見嘎巴一聲的脆響,這一次離的很近,耳朵里聽得分外清楚,我怎麼了?為什麼我的嘴不見了,木木的感覺,心裡著急想用手去摸。熟悉的感覺又一此次刺激著他的神經。

    臉上的疼痛,下巴的麻木,胳膊的痛苦結合在一起,讓郭向東仰起腦袋出一聲類似於月圓之下狼嚎的聲音,只不過人家吼的很有蒼涼、開闊、悲壯之意,但是他卻吼的除了痛苦只剩下痛苦。

    接著自己的脖子被一隻有力的臂膀勒住,痛苦的眼淚嘩嘩的,奔流的口水也嘩嘩的。董柏言感覺到自己襯衣的袖子有些涼意,看了一眼,心裡膩歪勁就別提了。這小子也太不衛生了,真的想一腳將他踹開。

    強忍著那份噁心沉聲喝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無奈的停住腳步,這個時候年輕人帶著幾個保安跑過來,站在中間將他們彼此分開。

    「這位朋友你可以鬆開他了,我已經報了警,有什麼事情等警察來再說好不好?」年輕人看著董柏言說道。

    董柏言正心裡泛著噁心,聽到這些話當然願意將這混蛋玩意推得遠遠的。手腳利索的將郭向東的下巴和胳膊隨意幾下擺弄好,然後使勁將他推到一邊。

    郭向東從來沒有吃過這個虧,在感覺恢復人身自由之後,很自不量力的要往前沖,想找回自己的場子,但是被保安緊緊攔住。臉上火辣辣的感覺有些好了,於是污言穢語不斷從嘴裡冒出來,不禁讓人聯想起馬桶這個名詞。他旁邊站的兩個人都感覺到不好意思,慢慢的腳下步伐向後退了兩步,以保持與他之間的距離,這樣可能自己的耳朵會好過一點。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你呢?你他媽的給我等著,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我爸叫郭德剛。你他媽的敢動我,我絕對讓你死的很難看…」這小子就像一條瘋狗,正在瘋狂的叫囂著。

    「向東怎麼了?」有個聲音傳過來,董柏言向話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有幾個人從裡面的包廂走出來。

    「小子你死定了。」郭向東指著董柏言惡狠狠地說道。

    「姐夫。」「小董」振興和二舅兩個人擔心的看著他,舅媽扶著自己的兒媳,他們的眼中都露出濃濃的關切。

    董柏言笑著搖搖頭示意沒什麼事情。看著對面走過來的年輕人,嘴角露出一絲頗有玩味的微笑。

    「童哥我出來上個廁所,沒想到碰見這個王八蛋,沒招沒惹他就上來打人,你看看我的臉上,都是這小子乾的…」郭向東嘴裡吸著涼氣,看著對方就像看到了偉大的救星,幾步竄過去嘴裡竭盡黑白顛倒之事,想將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一遍。

    那個年輕人看著董柏言笑了,「董哥,人生何處不相逢,怎麼這麼巧在這地方遇到你?」伸出雙手走了過去,將郭向東撂在一邊。

    郭向東翻了翻白眼實在不明白怎麼回事情,這是怎麼了?難道童哥和這個人認識?而且看童哥的表情,對方可是大有來頭。因為他知道這個童哥一般人還真不放在眼裡。

    「呵呵,是啊小童,咱們好久沒見面了。他是你的朋友?」董柏言指了指郭向東。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於小童,董柏言的正牌情敵。

    於小童看了郭向東一眼,笑著說道「呵呵,小郭是我一個朋友,今天出來吃頓飯,怎麼了你們之間有點誤會?」於小童伸出手指,指了指兩個人。

    「呵呵,還真有點誤會,你這個朋友可真的有點意思。」董柏言淡淡看了郭向東一眼。

    一股寒意從他的腳下直接竄到頭頂,這個人的眼神怎麼這麼厲害,為什麼他看我一眼,我會這麼害怕。郭向東心裡嘀咕著。

    「呵呵,董哥既然是誤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於小童笑著看著董柏言,這個號稱「官場殺手」的人怎麼會跑到省城,而且看和他在一起吃飯的人,穿衣打扮也就是普通不能在普通的平常人,他們怎麼會在一起?於小童心裡嘀咕著,但是臉上還露出親切的笑容。

    「呵呵,既然是小童你的朋友,這個面子我還是會給的。」說完眼睛又看了郭向東一眼,嘴邊掛著溫和的笑容。

    郭向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忽然他的心中有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就好像某種巨大的危險在向自己逼近,這樣的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體會到的。看到在自己眼中無所不能的童哥,竟然好言相勸讓對方不再追究自己,這個看上去面相溫和實際上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到底是誰?在自己的心中重重打了個問號。

    眾保安看見眼前的事情好像自己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將目光看向守在一旁的年輕人。

    「呵呵,於公子原來你們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家人啊!這樣最好,我看就不打攪你們敘舊了。」那個年輕人將自己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咳嗽了兩聲,笑著說道。

    「呵呵,小楊經理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所有的損失都記在我的頭上好不好?」於小童笑著說道。

    「呵呵於公子這不是打我臉嗎?你們難得舊友重逢,今天二位在本酒店消費全部免單。」小楊經理笑著很大氣的把手一揮。

    「這位朋友看起來眼生,不知道怎麼稱呼?」小楊經理很明顯對董柏言的來歷很感興趣,能讓眼高於頂的於公子降貴屈尊這麼說話,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人肯定大有來歷。

    「呵呵,我到顧著說話,忘記給二位介紹一下,楊廷軒楊氏美食城的少東家,年輕有為是新一代楊氏集團掌門人。這位是我大哥董柏言。」至於身份於小童沒有過多的介紹,他不清楚董柏言願不願意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對方,如果對方不願意的話,畫蛇添足反而不美,對方也許會怪自己多嘴。

    「呵呵董大哥你好!」「小楊經理你好!」楊廷軒伸出手,董柏言笑著回應,倆個人的手親熱的握在一起。

    「這是我的名片還請董大哥多多關照。」楊廷軒從兜里掏出名片,神態恭敬的雙手遞過去。

    董柏言和很客氣的接過來,臉上有些抱歉地說道,「小楊經理實在抱歉,我的名片剛好用完了。」,董柏言手中名片沒有帶是一個原因,但最根本的是在政府中到達一定層次的人,很少將自己名片給人,除非他願意給你。如果將名片給你本身就意味著一種態度,願意和你交往下去。但是一般情況下他們交換名片的對象,都是官場上行走的人,而且彼此的級別相差也不會太大。如果有人看起來耀武揚威,恨不得把官字刻在臉上,趾高氣昂逢人就很有派頭的派名片,不用猜這肯定是一些基層小頭頭,手裡有點小實權的做派,真正有內涵的官員根本不屑於此。

    小楊經理笑著說道,「理解,理解。」沖保安隊長使了眼色,眾保安轉身離去,而且動作整齊劃一,看上去確實沒少接受訓練。

    這個楊廷軒年紀雖輕,但是交際手腕卻是不凡,三言兩句就將這件事情輕輕揭過,而且讓於小童和自己落了他一個小小的人情,難怪老楊家火鍋在短短的幾年裡,竟然展到如此規模。

    管理手段也不錯,從這幾個保安動作中就能現,出現客人糾紛現將糾紛雙方隔離開。見事態有平息的意思,只消一個眼神,眾保安全部離去,而且走的時候整齊劃一,以管窺豹楊氏美食城裡面,肯定傾注了他不少的心血。

    董柏言心中暗暗吃驚。

    小楊經理心中暗自猜度眼前的男人,氣度不凡雖然看起來很溫和,但是就像一把藏於鞘中的寶劍。剛才他叫喚名片的舉動未必沒有試探對方根底的意思,但對方根本沒有接招,只是溫和笑笑,態度很和藹的輕輕一句話就將自己打了。對方肯定是在政府任職,而且地位不低。在心中迅做出一個判斷。

    董柏言,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悉,到底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呢?大腦快的轉動著,搜尋著自己的記憶。保安隊長和大堂經理匆匆走過來。

    楊廷軒從大堂經理的手中,接過一張卡片雙手遞到過去,「董大哥,今天很不好意思打攪您吃飯的雅興,實在沒什麼拿的出手的,這是本小店的金卡就當替董大哥壓驚,憑此卡在本小店消費包括酒水全部六六折。」

    「呵呵,小楊經理這怎麼好意思。」董柏言笑著推辭。

    「董大哥你這樣推讓,可真的讓小弟感覺心中更加不安了。」楊廷軒臉上露出一絲難為情的神色。

    「呵呵,那就卻之不恭了,謝謝小楊經理了。」董柏言接過金卡很隨意的放到桌子上,但是位置離自己的手包很近。

    楊廷軒看在眼裡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推斷。

    二舅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實在搞不清楚眼前的外甥女婿以及姐夫著雙重身份的董柏言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會讓眼前的人如此尊重。

    「好了董哥今天我們哥兩個碰到一起也不容易,一起進雅間坐一坐?」於小童笑著說道,眼睛看著董柏言。

    「呵呵,小童這是我妻娘舅一家,今天陪他們吃頓飯,待一會兒我肯定進去好不好?」董柏言很痛快的答應對方的邀請。

    於小童心裡暗暗舒了口氣,看來今天這件事情算是揭過去了。「那好我就等著董哥大駕光臨了。」

    董柏言很親熱的輕輕用拳頭錘了於小童胸膛一下,「至於和我這麼客氣嗎?」,嘴角掛著親熱的微笑。他明白如果這個時候自己的態度冷淡一些,對方也許會對自己有些想法。

    果然這個動作很起到效果,於小童的眼神看上去比剛才親熱多了,他沖董柏言妻娘舅一家點了點頭,帶著眾人這要往回走。幾個警察過來問道,「剛才是誰在這裡尋釁滋事?」

    楊廷軒剛想上前解釋一下,但是看了於小童一眼沒有說話。

    「王所長你好啊!」於小童打了招呼。

    王所長看見對方與自己打招呼,「哎呦」一聲,連忙走過去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於董這麼巧在這碰見您。」

    「呵呵,王所長几天沒見身體又福了,剛才全是一場誤會,讓你和弟兄們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於小童雖然臉上有笑容,但是盛氣凌人的感覺完全表露出來。

    「呵呵,沒關係,既然沒事情了,那我們就走了。」王所長打了一個招呼轉身就往外走。

    「王所長大老遠來的,喝一杯再走吧!」於小童招呼道。

    「不了,這幾天上面查得緊,專門有糾察隊下來檢查,我可不敢頂風作案。」王所長笑著連忙推辭。

    「怕什麼,大不了張處下來查到你,我幫你打個招呼,沒事來吧來吧!董哥你可千萬一會兒過來啊!」於小童笑著說道,然後將王所長拉著走向包廂,此人也就郎有情妾有意半推半就走進了房間。

    剩餘幾個小警察彼此看了一眼,很明白對方的眼神就讓往回走,楊廷軒看了站在一幫的大堂經理一眼。對方走上前去將這幾個小警察,招呼走了。

    董柏言看到這樣的情景,不僅又對這個「小楊」經理高看了一眼。

    「董大哥您看這菜也涼了,我讓廚房給你們熱一熱。」楊廷軒笑著說道。

    「那就有勞廷軒了。」董柏言知道對方有心結納自己,而自己看對方也有些佩服,稱呼便變得親熱許多。

    楊廷軒聽見對方這麼稱呼自己,知道自己小心功夫沒有白費,臉上掛著笑容點了點頭,眼神中友好的信息更加明顯。

    董柏言招呼著妻娘舅一家人坐下,過了一會兒菜6續上來,董柏言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這個楊廷軒可真是八面玲瓏水晶心肝的人,菜式不變但是一看就是重新上的菜,分量和用料比剛才考究的多。這小子是個人物,董柏言心中暗暗下了個定義。

    董柏言現妻娘舅一家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剛才完全不一樣,如果那個時候是高看一眼,現在絕對是高山仰止。

    心中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微笑招呼著眾人吃飯,然後頻頻敬酒。

    過了一會兒,振興膽怯的看了董柏言一眼小聲問道,「姐夫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董柏言笑了拿起酒杯說道,「振興你像個男人,來跟姐夫幹了這杯酒。」

    聽到這句話振興的眼圈紅了紅沒有說話,舉起酒杯兩個人碰了一下將杯中酒幹掉。

    「如果姐夫說,我是廠長而且是光華機械廠的廠長你信不信?」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慢慢的嚼著低頭說道。

    振興愣了愣然後帶著滿臉的苦笑說道,「姐夫我知道你是大人物,你就別拿你這可憐的小舅子開玩笑了。」

    董柏言神秘的一笑說道,「振興我以前可是聽說,光華機械廠效益頂呱呱,可現在怎麼會這個樣子?」拿起酒瓶給振興倒上。

    一聽到這句話二舅,二舅媽還有振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弟妹倒是沒有嘆氣,但是眼圈有些紅。

    「柏言你不知道,我十八歲進廠工作,今年六十歲整,看著它一天天壯大然後一天天衰敗,心裡這滋味真的不好受。想起以前紅火的日子,再看看現在的模樣,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我為之奮鬥大半輩子的光華機械廠嗎?」二舅長長嘆了口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重重的將它放下,將那個纏著膠布的眼鏡取下來,掏出一塊眼鏡布慢慢地擦著,蕭索無奈傷懷的神情,讓董柏言看了都感覺到心酸。

    「他媽的都是讓那個姓郭的搞成這樣。」振興嘴裡恨恨的罵了一句似乎想說什麼。

    「振興你胡說什麼?」二舅把眼睛一瞪沉聲說道。

    「本來就是這樣嘛!」振興把頭低下來不滿意的嘟囔著。

    董柏言的眼神在振興的身上瞟了一眼,笑著對二舅說道,「二舅這裡又沒外人,說說又怕什麼?」

    「嗨,柏言你不知道,振興就是吃了這嘴上的虧,要不是小美。嗨,這事情不要再提了。」二舅搖搖滿是花白頭的腦袋,一臉的悽然。二舅媽靜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振興看了看身邊的妻子,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小美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董柏言看著他們的動作心念一閃,難道這一家人的遭遇和裡面坐的郭向東很有關係?光華機械廠都是那個姓郭的搞成這樣,難道也和郭向東很有關係?一連串的問號,在他的心中層層疊疊堆積起來,最後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嘆號。

    「二舅和我說一說怕什麼?難道咱們一家人還能走了話?有些話憋在心裡說一說也是種釋放。要不憋屈久了難免會生出病來。」董柏言笑著說道。

    「姐夫你不知道,光華機械廠有多好,我從學校畢業本來有機會去別的事業單位,可我沒有去直接回來分配進廠。為什麼?那個時候光華機械廠簡直好得不得了。真不是吹牛,以前光華機械廠的年輕後生走在路上都是高高抬起頭,可是現在灰溜溜的恨不得有本事變成老鼠鑽著地洞跑。」振興一臉的難過,開始起了牢騷。

    「自從郭柏光當了廠長,光華機械廠就開始走下坡路,簡直是老奶奶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他媽的郭敗光真不是個玩意。」一提到這個名字,振興的腮幫子鼓出一大塊,董柏言相信,此刻那個叫郭柏光站在這裡,振興肯定會從他身上咬下塊肉來。

    二舅嘆了口氣沒有出言阻止兒子的話語,只是默默地吃著菜慢慢的嚼著,看起來很費力氣。

    二舅媽看起來好像也對滿桌子的菜失去了興趣,只是慢慢一口一口喝著杯中的白開水。小美的眼睛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杯子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

    「郭柏光郭敗光?」董柏言聽出這兩個名字在讀音上好像有些細微的差別,好奇地問道。

    「前一任廠長叫郭柏光。」振興怕董柏言不明白在手指上沾了些水,在桌面上寫下這三個字,「後來我們管他叫郭敗光,就是家業敗光的意思。」

    董柏言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心裡暗道這個人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這個外號起的更有意思。由此可見漢語言文化博大精精深,群眾的智慧更是無窮,兩者有機的結合起來,竟然得出一個如此具有鮮明特點,言簡意賅,聽得懂,整得明白,好記忘不掉的外號。

    「那他為什麼叫郭敗光呢?」董柏言拿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兩個人碰了碰杯。

    「他把能賣的都賣了,要不是廠里的地皮沒人買,恐怕光華機械廠已經在這個地球上消失了。」振興苦笑道,接過董柏言遞過的煙點著,狠狠抽了一口。

    「難道光華機械廠除了廠房,裡面一點設備都沒有了?」董柏言聽到這句話心裡咯噔一下,如果真剩下一間間空空的廠房,恐怕自己只有痛苦的份了。

    「那到不是,前兩年省里專門撥下資金重新購置了一批設備,可是廠長就像走馬燈一樣,你來我去換個不停,誰顧得上這些東西,現在還在廠房裡睡大覺呢!」振興苦苦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大多喝了一口,也許這樣才能消除他胸中不平的塊壘。

    董柏言的心中稍稍安定下來,「這批設備怎麼樣?」

    二舅在一旁插話,「我倒是見過,說是新設備與國際接軌,但我看能抵上國外七八十年代的水平就不錯了。」

    「哪些設備能用嗎?」董柏言接著問道。

    「如果組裝起來應該可以使用,其實比廠子原來的設備好了許多。」二舅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能用管什麼用,廠子裡的技術骨幹能走的全都走了,南下的北上的都被私人企業高薪聘用掙大錢去了,誰還有心在這裡掙每個月一百五十塊錢的工資啊!」

    董柏言的心顫了好幾下,二十世紀最大的財富是什麼?是人才,人才都流失了,自己這個廠長還幹個什麼勁,總不能披掛上陣自己奮鬥在生產地一下吧!就算有這心可沒這技術啊!暗暗著急可是又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

    「南邊也有幾個廠子想叫我過去,等著小美生完孩子,看看我那出生的小傢伙,心裡踏實了,也去那邊找活干,總比在這裡餓死強多了。」振興看了看小美,兩個人的目光都落在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然後相視一眼彼此一笑倒也有幾分柔情蜜意。

    「二舅,為什麼前幾任廠長不召集工人,將機器組裝起來,然後進行生產這樣也不是辦法嗎?」董柏言想了想說道。

    「呵呵,柏言你的想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幹什麼事情都得花錢,組裝機器你不得聘請國外技師,這需要錢;你召集工人開工,這還得需要錢;你生產機器設備產品,原材料還得花錢吧;還有開工需要的水電費,難道不要錢嗎?這些錢總和在一起沒有一千萬絕對下不來啊!這還是初步估算,你要考慮到生產出來的產品有沒有買家,就是有買家貨款會不會即時到帳,如果不到帳你總不能停工吧!你算一算這得多少錢?」二舅板著指頭一樣一樣給他數出來,讓董柏言心中有一個很不恭敬的想法,為什麼你老人家不少長兩個指頭。

    頭疼,真的很頭疼,他有一種掉到坑裡的感覺。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他這才現原來自己心中的想法是那麼的簡單。

    「還有。」二舅一說這兩個字,董柏言的頭更疼了,強打精神微笑的看著二舅這打開的話匣子。「現在光華機械廠已經在這個行業名聲都臭了,可以說它已經被這個行業除名了,你想想誰願意和這樣的企業合作?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麼看我們光華機械廠?」

    董柏言很配合的搖搖頭。

    「光華光華光花不掙,有錢買光華,讓你錢花光。」二舅痛苦的搖搖頭,臉部的肌肉微微顫抖著,不難看出他的心究竟有多麼疼。

    「都是郭家父子幹的好事,他們借著光華機械廠的名頭,將外面的訂單。拿道自己開的廠子去做,質量又無法保證。對方退回的機械設備再拿回到廠子裡面返修,就這樣一來二去生生將我們這塊金字招牌毀掉了。」振興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對父子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沒有人管嗎?」董柏言聽到這樣的話,心中感覺到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管誰管他們,誰敢管他們?他們開的廠子據說還有省委領導的股份。」振興壓低聲音說道。

    「振興我看你是喝多了,這樣的話你也敢亂說。」二舅沉聲喝止道。

    「爸怕什麼,姐夫又不是外人,我就是這麼一說,他也是這麼一聽,哈哈一笑不就完了。」振興的酒有些喝多了,舌頭根子有些硬,基本上無視自家老爺子的警告。

    二舅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省委領導的股份?」董柏言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很遲疑地問道,「這有點太離譜了吧!我看著應該是謠傳。」

    「呵呵,姐夫你在天南工作,怎麼會知道光華機械廠裡面的內幕。你知道以前主管工業的副省長是誰嗎?」振興說話的聲音有些大。

    董柏言眼神隨意的向四周看了一下,還好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正在講什麼。難道會是他?一個名字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

    「你不知道吧!」振興將嘴湊到董柏言的耳朵跟前,自以為聲音很小的說了兩個字「夏斌。」,但是他的聲音足以讓五米開外的人聽到。然後笑著回撤身體看著董柏言醉態可掬的笑著,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就像自己提前知道今天晚上雙色球號碼,然後偷偷告訴別人的那份賣弄和滿足。

    董柏言的心中泛起滔天巨浪,這個名字他一點都不陌生,而且兩個人之間,總是在間接的交手過招。更何況自己的情人柳曼尼跟夏斌有過那麼一段過往。並且曼尼一直在香港不能回來,也跟這廝有深深的關係。

    「振興飯可以隨便吃,可是話不能亂說啊!」董柏言故意將了振興一句話。

    一聽董柏言說出這句話,歪坐在椅子上的振興立刻坐直身體說道,「姐夫這話我可是一點水分都沒有摻,這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全廠里的人都知道,你在廠區隨便揪過一個人問問,他肯定會按照我說的告訴你,而且一點都不帶差的。」

    二舅的目光在董柏言的臉上轉了轉,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好像在想著什麼。

    「我們組織好幾次工人上訪,到省政府門前靜坐,可最終的結果怎麼樣?那對狗父子還不依舊在外面活得逍遙自在,該幹什麼幹什麼!如果他沒有這麼大的靠山,早就進去吃牢飯了,不,應該挨槍子。」振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義憤填膺的說道。

    「振興你就少說兩句吧!難道你吃的虧還不夠啊!」二舅看到自己的兒子越說越不像話,低聲喝止道。

    「爸,你怕什麼,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大不了再把我送進拘留所,我怕他個吊。反正這個地方我是呆夠了,再有個把個月看看我出生的孩子。然後離開這個地方出去闖闖,我看總比在這裡等死強。等兒子在外面站住了腳,把全家人都接過去,咱們在一塊快樂樂樂的生活。」振興滿不在乎的搖著腦袋,嘴角叼著煙眯著眼睛,但是眼神里卻露出深深的痛苦和無奈。

    「二舅振興這話是什麼意思?」董柏言心中暗暗吃驚。

    「嗨!振興他的為人仗義,在工人們當中挺有威信,由他牽頭組織了幾次上訪,結果被公安局以公共場所蓄意滋事罪抓起來,關了好幾個月,在裡面沒少受罪。要不是小美,他,他恐怕現在還出不來。」二舅媽在一旁說道,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媽,您別說了。」小美聲音哽咽拉了拉婆婆的胳膊,遞過一張餐巾紙。二舅媽再也控制不住傷心,抱住小美兩個人哀哀的哭起來。

    振興手裡握著玻璃杯,眼睛裡布滿血絲,看著郭向東走進去的包間,裡面射出熊熊的怒火,就像一頭猛虎擇人而噬,短短的頭根根直立,在董柏言的眼中確實有怒衝冠的感覺。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走。

    「真振興你幹什麼?你給小美的痛苦還不夠?你給我們的痛苦還不夠?難道你又想做傻事?小美肚子裡有你的骨肉你明白不明白?」二舅大聲喝道。

    振興的身體僵住了,慢慢坐在椅子上,頹然的垂下腦袋,拿起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慢慢眼睛裡留下兩行酸楚的淚水。

    董柏言心中嘆口氣,事情的大概他已經全部清除了,感覺自己好殘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將這家人心上的傷疤,不斷的揭起,讓血淋淋的痛苦再次喚醒他們都不願意提起的陳年舊事。拿起酒杯將最後一滴酒送進自己的喉嚨,就讓辛辣的滋味在心中慢慢迴蕩,也許這樣才會讓自己的良心安穩一些。

    五個人坐在桌子上沉默著,周圍喧囂的說話聲似乎被這種沉默隔離在外面,封閉的空間,壓抑的氣氛令每個人心上都壓了一塊讓自己喘不過氣的巨石。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低低的啜泣聲在周圍縈繞,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柏言你剛才說的事情是真的嗎?」二舅低聲問道,眼睛看著他。

    「二舅你說我說的什麼事情是真的?」董柏言不解地問道。

    「你要來我們廠當廠長。」二舅的話語讓振興一愣,轉過頭永不相信的眼光看著自己的表姐夫。

    董柏言迎著他們的目光,過了一會兒重重的點點頭。

    二舅笑了,「柏言不是我們拿你當外人,是你拿自己當外人。」鏡片後的眼睛裡閃爍著睿智和看透人情世故的光芒。

    董柏言看著這個眼神,實在羞愧難當,他真有一種露出皮袍下面的小的感覺。

    「二舅真對不起,我,我」他感覺自己的解釋實在有些蒼白無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你什麼也不要說,如果你真的想把這個廠子搞起來,明天上家裡我跟你好好說道說道,振興他也能幫你。但是如果你在這裡就是一個過客的話,你以後還是不要再等我家門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都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服務員過來把帳結一下。」二舅把服務員招呼過來,預備掏錢買單。

    「老先生您好,我們楊總吩咐過了,您們這一桌飯免單,歡迎您們下次光臨。」服務員很客氣地說道,神態和剛才截然不同。

    「柏言我老頭子又占你的光了,好了就這樣吧!」二舅費力地站起身沖董柏言點點頭。

    董柏言慢慢站起身很認真的看著面前並不是很熟悉的親戚一個字一個字說道,「二舅明天上午您一定等我。」

    二舅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一家人慢慢走出飯店。

    將他們送上計程車,揮了揮手,看著計程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慢慢走回餐廳,暗暗咬著牙向那個包間走去,郭家父子你們等著我,我董柏言來了…。

    (萬字一大章,希望各位書友看的爽,覺得好的話鼓勵一下,打賞幾張貴賓蘋果在這裡謝謝了。時間有點晚,不好意思啊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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