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在路上(下)
2023-09-13 23:58:46 作者: 帶疤的蘋果
建設氣惱的放下電話,原來董柏言打給她,是希望她的報導中最好不要出現他的名字,最有可能的話新聞儘量不要見報。 狠狠地合上手機,看來自己這次真的活生生當了一回呂洞賓。腳下的高跟鞋在樓道里出清脆的聲音,每一下都這麼用力,也許她已經把水磨大理石地面,看作了董柏言,儘管兩者的硬度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來到文社長的辦公室,推開門氣沖沖地走進去。文章手拿著電話正在和那邊說著什麼,看見蘇建設走進來,神色也不對剛想說什麼。沒想到建設一把將案頭上的稿子抄起轉身就走。
文章連忙手捂住話筒大聲喊道,「蘇丫頭,蘇丫頭。」
建設對於這幾聲呼喊置若罔聞,來時就像一陣風,沒有帶來任何的東西,去時也像一陣風,只帶走了一疊稿紙。
「李部長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情。」文章對著電話里的宣傳部長低聲解釋。
建設的高跟鞋繼續踩著一成不變的腳步向前走去,只不過力度不斷加大,聲音越清脆。「誒呦。」建設腳下的高跟鞋一歪,鞋跟竟然與徹底鞋底斷絕關係,你他娘的踩我這麼狠,老子不伺候你,鞋跟惡狠狠地想到。
建設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腳下的皮鞋實在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這叫什麼事。一定是董柏言害的,不分青紅皂白將這筆帳算到了董柏言的頭上。她到沒有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癥結的覺悟。
「蘇丫頭你幹什麼?」文章從後面趕過來,看見蘇建設的樣子,又氣又惱又好笑。不就是一篇報導嗎,至於和自己過不去?連忙跑過去,在路過幾個人的幫助下,將建設扶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
「我說蘇丫頭,你省錢也至於省到這個份上吧!你倒是買雙好鞋穿啊!你看看現在。」文章拿起兩者分離的鞋子,好笑的搖搖頭。
「文老頭你少說風涼話,本姑娘從來不買便宜貨。」建設看著那隻鞋心中的怒火一股股向上頂,抬起腳脫下唯一一隻完好無損的鞋子,用手使勁扳了扳,到底是名牌質量還真是不錯,鞋跟是咬定鞋幫不放鬆,在那隻充滿小宇宙爆的手中硬是紋絲不動。
惱羞成怒的建設,抓住鞋尖狠狠地向地面砸去。一下兩下三下,終於鞋跟不堪忍受這種摧殘,遂了對方的心意,依依不捨的離開鞋幫。
「蘇丫頭你這是幹什麼?」文章現建設的情緒有些不對頭沉聲問道。
「我,我,這篇報導…」建設看著手中的稿子,一時間悲從中來,眼圈有些紅。
「嗨,我當什麼事情。剛才我和李部長通話,他們覺得這樣做也不太合適,可以採取正面報導,我看了看你的稿子完全可以見報。好了小丫頭這下高興了吧!你們年輕人就是受不得一點委屈,這樣可不好。」文章絮絮叨叨的開解建設,只可惜的是這份好意施錯了地方,仿佛手上受傷有創口,而同情者偏向屁股皮肉完好處去敷藥包布。
建設有心去解釋這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可是這頓解釋下去保不齊讓這個八卦的文老頭聯想起什麼,然後又像個下蛋的母雞到處宣揚,那可真是欲哭無淚了,還是趁現在有些淚水又給了這麼好的藉口,痛哭上兩聲。有歌不是唱得很好,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同理可證女人哭吧哭吧更不是罪。眼中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圓潤可愛爭先恐後的從眼眶奔出,掉在地上雖然沒有八瓣,但五六瓣還是可以保證質量的。
文章見蘇建設說哭就哭一點預兆都沒有,確實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手忙腳亂的翻箱倒櫃尋找,前幾天不知被自己扔到哪個遺忘角落裡的紙巾。
建設感覺心情好多了,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這時聽到一聲歡呼,「他奶奶的總算找到了。」,循聲望去,看見文老頭手裡拿著一包紙巾,就像解放軍占領南京總統府邸那樣,興高采烈用力揮舞著,就像是一面勝利的旗幟。
「撲哧」看到這樣的情景,建設忍俊不禁笑了出來,長長眼睫毛上還掛著,重量不足以讓它掉落在地上的晶瑩。
文章看著建設的樣子暗中運氣,我這麼大歲數的老頭,爬高上低給你找紙巾,容易嗎我?這可倒好找到了你也不哭了,我這不是白瞎了嗎?你好歹等我把紙巾遞到手裡,再不哭啊!難道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看了看手裡的紙巾鬱悶的搖搖頭。
「喏,蘇丫頭你擦擦。」文章沒好氣的將手裡的紙巾盒遞過去,乾脆將整盒都給你,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文老頭看見人家傷心無動於衷,你可真是鐵石心腸。」蘇建設奪過紙盒從裡面抽出紙巾,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看著鏡子小心擦著臉龐,生怕將今早的一番苦功被決堤的淚水毀於一旦,但是嘴還沒閒著。
「我無動於衷?蘇丫頭說話可是要憑良心啊!我這把老骨頭爬高上低的給你找紙巾,稍有不慎好的情況的就是半身不遂,壞的情況的就是提前聽馬老人家的教導。我告訴你蘇丫頭,你說這話可真的太傷人了。」文章滿臉的不悅。
「呵呵文老頭對不起啊!你剛才說我的稿子可以了。」蘇建設好不容易整理好臉上的內容,甜甜的一笑。
「嗯,只要改動一下就可以了。」文章沒好氣的說道。
「呵呵,那就吧!」董柏言你這個混蛋,本姑娘偏偏不會讓你如意,想到董柏言看見新聞報導時的樣子,肯定是很有趣,蘇建設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坐在課堂里認真記著筆記的董柏言,聽著講師興致盎然滔滔不絕的講著《第二十二條軍規》感覺到一種絕大的諷刺,正如作者自己說過的那樣,「在《第二十二條軍規》里,我也並不對戰爭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官僚權力結構中的個人關係。」
「所謂「第二十二條軍規」,其實「並不存在,這一點可以肯定,但這也無濟於事。問題是每個人都認為它存在。這就更加糟糕,因為這樣就沒有具體的對象和條文,可以任人對它嘲弄、駁斥、控告、批評、攻擊、修正、憎恨、辱罵、唾棄、撕毀、踐踏或者燒掉。」它只是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殘暴和專橫的象徵,是滅絕人性的官僚體制、是捉弄人和摧殘人的乖戾力量。它雖然顯得滑稽可笑,但又令人絕望害怕,使你永遠無法擺脫,無法逾越。它永遠對,你永遠錯,它總是有理,你總是無理。海勒認為,戰爭是不道德的,也是荒謬的,只能製造混亂,腐蝕人心,使人失去尊嚴,只能讓卡思卡特、謝司科普夫之流飛黃騰達,邁洛之流名利雙收。在他看來,戰爭也罷,官僚體制也罷,全是人在作祟,是人類本身的問題。海勒的創作基點是人道主義,在本書中著重抨擊的是「有組織的混亂」和「制度化了的瘋狂」」。
講師的話語在董柏言的耳邊迴蕩,心中暗道「『第二十二條軍規』說白了就是官場潛規則中的所謂民主集中制方式。通常都採取「群眾評議,領導拍板」,給暗箱操作留下巨大空間。例如提拔某人,總是劃定一個範圍,然後通過不斷製造針對某些人的新規則,不斷提高選拔的尺度和門檻,進行一輪又一輪的淘汰,主要目的就是將評選程序複雜到足以把所有人都搞暈,這樣才有機會把不希望的入圍的人打壓出局,從而把有某種背景的人選推上去。不過老美也太能搞噱頭,非整出一個《第二十二條軍規》。想到這裡董柏言無奈的搖搖頭,在自己筆記本上,重重寫下「第二十二條軍規」七個大字,接著又寫下「如果你能證明自己瘋,那就說明你沒瘋」這句話。
康勝傑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走到了自己的生命盡頭,儘管他還想再看看藍天,再看看天空中自由飛翔的鳥兒,再看看是否能現秀娥的身影,但是一塊黑布將他的眼睛遮起,阻擋了與外界聯繫的視線,留給他最後一點惋惜。他後悔嗎?也許,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甘,這種不甘在槍響之後,化為一縷煙塵飄飄蕩蕩隨風而逝,留給家人只有無盡的痛苦、悲哀和深深地傷害。
秀娥沒有去看康勝傑最後一眼,呆呆坐在父母家中默默看著眼前的時鐘,用心去計算自己男人最後不多的時間,靜靜等待著認領遺物的通知。
建設面帶著笑容,穿著自製的平底鞋,腳步略有些顛簸的向編輯室走去,她的心情很愉快,因為她想知道董柏言看到這篇報導究竟有什麼表情,會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待她!她很期待…。
董柏言坐在教室里聽著講師的諄諄教誨,心如古井難起波瀾,因為他沒有瘋,他還會繼續正常下去。尋求,每個人尋求的目標是什麼,就像在路上迪安那伙人,雖然他們一有藉口就橫越全國四處遊蕩,旅途中不斷尋找刺激,但是真正的目標卻是尋找精神層面的支點;如果說他們的行為大部分逾越了法律和道德的界限,他們也僅僅是為了在希望的另一側找到真正的信仰,畢竟每一個人在路上不是嗎?(第二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