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袁舒婷的心事

    陳平原先生所著《千古文人俠客夢》一書中，對中國文人理想的人生境界用如下公式來表示：少年遊俠—中年遊宦—老年遊仙，而這三種人生境界都離不開江湖二字，至於江湖我們可以理解為武俠小說里屬於『俠客』的江湖；也可以理解為香港影片裡所描繪的黑社會的江湖；更可以理解為令無數文人騷客寄情於山水之間的江湖。 至於江湖這兩個字最早出自於《莊子.大宗師篇》里「泉涸，魚雙與處於6，相掬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追溯莊子所說江湖，而非溪海，正因為溪水不能容納更多，給人的感覺更是潺潺細水、清澈見底，我們不能忍心看到渾濁；海，又失之巨大，猛烈而駭人，心中只有敬畏，感覺望而卻步。只有江湖，才能真正表現意境，江有溪之雋永綿長、且有奔渤之勢，複雜的水境泥沙混雜；湖，另有海之深沉，無窮的生命蘊涵之中。人之悲哀，就在於江湖。所以古龍用一種很無奈的筆端寫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再用更無奈的筆端寫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樣在官場中也有江湖，只不過是更加隱蔽更加使人無奈。

    老董坐在飯桌上，看著滿眼的精美菜式有點**，直到平凡催促他動筷時，才回過神來，他雖然沒有李白的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行路難的心情，但卻有對未來的一種未知的恐懼。過了一會兒，於小童提議，讓在座的眾人兩個兩個的出去為高書記敬酒祝壽，在座諸人欣然應和。於小童在袁舒婷的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但是舒婷搖頭不語，沒辦法他只好拉著蔣慶國出去了。

    「董哥，過一會兒你和我走，我們兩個搭伴。」平凡在老董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嗯！」老董很感謝平凡的這一番好意，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二人笑著進來了，平凡輕輕地碰了一下老董，於是二人站了起來就要走。

    「等一下」袁舒婷拿起了酒杯站了起來，「我和你們一塊去。」

    兩個人驚訝的看了對方一眼，袁舒婷沒有理二人，徑直出去了。沒辦法，走吧，兩個人也出去了。於小童目送著他們離開，在他的眼神里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和深深地考慮。

    三個人走出了門，平凡攔住了舒婷「舒婷，咱們不是說好了兩個兩個進去敬酒嗎？你又耍小性子了。」平凡小聲的詢問著舒婷。

    「我高興，我樂意，如果你覺得人多了，門在那裡，誰又沒攔著你，轉身回去。」舒婷看也沒看平凡，嘴裡撂下了一句話，差點沒把平凡噎死。

    「呵呵，咱們一起去，一起去。」老董在一旁打著圓場。

    「哼，誰稀罕和你們一起去，老色狼。」舒婷也不管二人臉色如何，繞過平凡自顧自地走了。老董和平凡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說跟在舒婷的後面走進了雅間裡。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從雅間裡出來，老董的內心很興奮，他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完全被高書記的那句話帶來的喜悅所代替，「小董是吧！我可是聽說了你見義勇為的事情，年輕人不錯。」，是啊能從省委副書記嘴裡得到褒獎，這本身不能從讚揚的角度去衡量，這裡面絕對包含著重大的政治意義，想一想如果高書記這句讚揚的話傳到別人的耳朵里會有怎麼樣的想法。此刻的老董就像吃了人參果一樣，渾身上下十萬八千個毛孔都透露著舒服和慰貼。

    「哼，瞧你那得意的勁，恐怕你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吧？」老董的耳邊傳來輕蔑的譏誚聲

    不用問這絕對是那個冰美人的聲音，但是她的話就像當頭棒喝一樣，將老董從洋洋得意中，驚醒過來。

    「舒婷你怎麼這麼說話，你太過分了吧！」平凡看不過去了。

    「沒事沒事」老董搖了搖手，轉過臉對舒婷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然後和平凡兩個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舒婷不禁愣住了，她沒想到老董會採取這樣的方式來回應她的惡語，在此之前本來她已經在心中想好了各種應對的辦法，來回擊他的惱羞成怒，可是沒想到這些功夫白下了。老董的一句謝謝，就像一個太極高手一樣，將她的凌厲攻勢和後續手段，如四兩撥千斤一般全部化解於無形當中。

    舒婷愣愣地站住了，他這個話是什麼意思，真是奇怪了，為什麼我在他面前本意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謝意，可是話一到嘴邊就變了，成了尖酸刻薄的話語，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我只是單單的為慧嫻妹妹出氣嗎？可是我看到他吃癟的樣子，為什麼沒有絲毫高興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說不出淡淡的哀傷感覺？他笑的樣子真好看。

    其實每一個西方女孩心中都有一個童話夢，希望自己是那沉睡的公主，期待有一天騎白馬的王子排除一切的艱難險阻，戰勝噴火的惡龍，消滅醜陋的女巫，跨過萬丈的懸崖，趟過湍急的大河，來到自己的身邊在嘴上輕輕一吻，將自己從睡夢中喚醒。當然這是西方的思維模式。至於我們東方模式套路就比他們豐富的多，不過也相差不遠，每個女孩子斗希望有一個年輕俊朗的少俠，拯救她於水火之中（至於真實情況因人而異），然後一起闖蕩江湖，最好是像楊過和小龍女那樣學的一套雙劍合璧天下無敵的劍術，仗劍彼此陪伴到天涯的盪氣迴腸，中間最好穿插一些三角四角甚至更多角的感情糾葛，這樣才能證明彼此之間情比金堅，亦或是像令狐沖和任盈盈那樣，琴瑟和諧共奏一曲「笑傲江湖」的瀟灑，然後泛舟於江湖之間，寄情於山水之中，最好能有什麼漁歌互答就更好了，這樣才能證明彼此之間心心相映。最強的就是想像梅風和陳玄風二人那樣，夫妻聯手共同闖下令南北英雄好漢聞風喪膽的「黑風雙煞」萬子，雖然他們口頭互相稱對方為賊婆娘和賊漢子，但是那種稱呼卻是充滿了相互愛戀和相互欣賞，而且他們的愛是永不懊悔的愛。（如果各位不了解筆者所說的六個人的具體事跡，可以參閱金大俠的《神鵰俠侶》《笑傲江湖》《射鵰英雄傳》這三部書，我個人認為這是金大俠寫得最好的書。），總之每個男孩心中都有一個當英雄的夢，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嫁英雄的夢。當然袁舒婷也是萬千女孩子中的一分子，而且自視清高，孤芳自賞，越是這樣的女孩子心中嫁英雄的情結越嚴重，就像大話西遊里的紫霞說得那樣，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雲彩來娶我。可往往結果是怎麼樣子呢？就算猜中了開頭，可是結局呢？老天自有安排。

    這些天袁舒婷一直和林慧嫻泡在一起，開始她也是抱著怎麼也算救命恩人的態度過來探望探望，結果兩個人越說感覺越好，很快就成了閨蜜，閨蜜之間一般是沒有秘密的，慧嫻將自己的心思一股腦的向她傾訴了過來，不是有人說過我有一個蘋果，你有一個蘋果，我們相互交換還是一個蘋果，但是我有一個思想，你有一個思想，我們相互交換就是兩個思想，同理可證，我有苦惱你沒苦惱，我將我的苦惱向你傾訴，那麼我們兩個人都有了苦惱。慧嫻將自己與老董的歷險經歷經過一定的藝術加工，將他塑造為一個智勇雙全，義薄雲天，武藝高強，捨己為人，坐懷不亂，逸群之才高大全的英雄形象，再加上那一晚老董的英雄形象深入芳心，綜合上述所必備的因素恰恰符合了舒婷的擇偶條件，甚至她有時將自己帶入到了慧嫻的角色，不知不覺中竟然對老董竟然暗生了情愫，這是慧嫻當初始料不及的，如果她能猜到這個結局，肯定會把老董描繪成一個粗鄙不堪，狂蜂浪蝶，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人，省得有人惦記。

    周市長和李部長走在了前面，老董跟在後面，他已經給司機小劉打了電話，估計車應該到了門口了吧！果不其然一個簡訊了過來，「我已到樓下。」

    「董柏言，你等一下！」

    老董回頭一看袁舒婷快步向他走來，心中不禁有些納悶，這個小妮子要幹什麼？難道臨走的時候也要給我加深一下印象，他停住了腳步。

    「嗯…」半天袁舒婷沒有說出話來。

    老董心有點急，心裡暗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有事快說啊！讓兩位大領導等我這算怎麼一回事啊。可是表面上卻不能流露出不耐煩的樣子「袁小姐，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舒婷瞪大了眼睛生氣的看著老董

    「能，能，有事沒事都歡迎袁小姐找我。」老董連忙掛了白旗。

    「這還差不多，我下個星期要去你們那裡，還有就是謝謝你。」開始的話還有幾分理直氣壯，可是一說到謝謝，就像降了八度低不可聞，臉上泛起了朵朵紅暈。

    「好好，沒有問題，歡迎之至，還有事情嗎？如果沒有我得趕快走了，袁小姐再見。」老董逃也似地轉身溜走了。

    舒婷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可是最終沒有說出口，過了一會兒，才低低的對自己說「我只是想祝你一路順風。」

    老董並不知道自己的好妹妹在裡面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他的本能告訴他，袁舒婷是很危險滴，能躲就儘量躲吧！菩薩，觀音，聖母瑪利亞，耶穌，讓那個女孩子離我遠一點吧！真主保佑。他卻沒有想到，他禱告的這些神並不是我們本土出產的，所以他的願望終究是如同水中撈月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