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從容

    第二天，萬抗喬裝一番，和莎麗來到麥夫碼頭。這是一個三萬噸級的小碼頭，專為錢大成的油氣開採項目量身定做，卡倫布魯市力爭再用兩個月時間完成主體工程。

    碼頭施工現場相當熱火。灣內數十排水泥鋼筋灌注樁戳出海面，打樁船忙碌在周圍，起重船和拖輪也來回穿梭。施工架上，幾十名工人緊張地在引橋橫樑上進行著各自的工序。到目前，巨型管樁已打入十根，方樁將近二百根，估計還要打入一百根。

    「可惜啊，這還不是錢大成投資的。」萬抗撼惜道，「如果是錢大成負責碼頭主體，那他這下又要叫苦連天了。」

    「也算是間接施壓吧。」莎麗道，「作用是有的。」

    「聽波拉羅說，碼頭建設再過一個月就要成樣了，等那時動手是不是效果會更好些？」萬抗看著碼頭旁邊現場預製的各種結構件、靠船構件還有縱梁、面板和空心板等說道，「這些傢伙一旦安裝上去，被炸沉到海里，那可就全玩完了。」

    「時間能等得及？」莎麗道，「別忘了，炸碼頭只是個陪襯。」

    「哦，的確是這麼回事，咋一下忘了呢。」萬抗笑笑，「今晚就動手，六個沉水雷足夠，引橋上橫樑上放兩個，其餘的全放在管樁里。」

    回去後，萬抗開始盤算炸完碼頭該怎麼行動，其實他本不覺得炸碼頭能起到多大作用，但這是一個能和波拉羅迅速拉近關係的路子。萬抗知道，波拉羅建議毀掉碼頭有他的私心，就是還想把他的海洋水族館建在那裡。

    不過這也沒什麼，相互利用而已。關鍵是萬抗不知道波拉羅能不能真的竭全力來幫他，比如發動鎮上的漁船到鑽井平台引開守衛的僱傭兵。但是目前懷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只有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只希望波拉羅說話算話。

    準備睡一覺養足精神，夜裡行動還要小心謹慎。剛躺下沒多會，手機響了。很少有人知道現在的號碼，萬抗迅即拿起來看，是駱英打來的。

    駱英問萬抗這邊的事怎麼樣了，萬抗說有難度，但目前還可以克服。「駱姐，有啥事？」萬抗估計駱英有事要說，「壞消息還是好消息？」

    「說不上好壞。」駱英道，「現在環洪新城再建設又提了上來，各股勢力都在打主意，畢竟那是個令人垂涎三尺的項目。」

    「不是投入很大麼。」萬抗道，「環洪誰有那麼大實力？」

    「誰說只有環洪人才有資格開發？」駱英笑道，「這次在國內都排得上名的集團都來了，競爭激烈程度可想而知。還有，這次市里還將從財政上給予一定支持，條件很誘人。」

    「怪不得！錢大成不是始終以環洪為根據地的嘛。」萬抗道，「這麼個機會，他能不抓住？」

    「我想說的就是這事。」駱英道，「錢大成肯定不想放掉環洪新城建設開發那塊肥肉，所以澳洲那邊只要你頂得住，也許他就會放棄那個油氣開採項目。」

    「放棄的話，那錢大成可就虧大了。」萬抗道，「起碼要砸掉幾億資金。」

    「他是不會在乎的，因為在環洪新城上完全能補得回來。」駱英道，「而且他要是回來，得到項目的機會應該很大。」

    「市長邱高強可是跟他關係密切，這種關鍵時刻，備不住錢大成會撕下臉皮要挾，那邱高強肯定是要全力幫他。」駱英道，「郭麗麗好像也有動靜，她靠著仲東方，也想插一腿進去。」

    「那個沒良心的女人，要是齊輝得了勁，肯定要治死她。」萬抗道，「不過我覺得她沒多少機會，仲東方不會那麼糊塗，把郭麗麗弄到檯面上，等於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也有可能搞個小分項嘛。」駱英道，「像綠化、照明的分項，也都是幾十億的造價，撈到哪一個都能賺上一大筆。」

    「這麼說，環洪新城要被瓜分了。」萬抗道，「恐怕錢大成是要驚動的吧。」

    「錢大成的驚動估計不只是新城建設有些分項要出去，他最擔心的應該是外來的大集團。」駱英道，「像新城建設這麼個手筆，也足以讓國內知名的建設集團來湊湊熱鬧了。」

    「這倒是好機會，足以錢大成兩下不顧。」萬抗道，「駱姐，你這個消息來得可真是及時，跟你說實話，現在這邊有點陷於僵局，錢大成動用了黑社會，有點麻煩，我還沒找著一條好路子，目前只是騷擾騷擾。」

    「估計趙鐵平應該向錢大成匯報環洪的情況，他會著急的。」駱英道，「萬抗，我這個電話的意思是，實在不行就回來，可以想法參與到新城建設中來。」

    「你剛說的時候我就想了，不過我想先把錢大成給安頓了。」萬抗道，「錢大成對我的威脅太大，要是讓他一直得勢翹耀，我還真害怕哪天不知不覺就被他給掐死過去。」

    「這真是個問題。」駱英道，「但以你現在實力，要想壓住他，恐怕也不可能，除非用特殊手段。」

    「駱姐，那法子我也考慮過。」萬抗道，「不過還有點下不去手，否則要想直接除掉他，機會應該有。」

    「那是迫不得已的辦法。」駱英道，「只要是有一點辦法，還是不走那一步。」

    「我也那麼想。」萬抗道，「現在我很矛盾，我想希望錢大成不要把我逼急了，否則我也只有對不起錢佳嘉了。」

    「哦，說到錢佳嘉，我倒忘記提醒你一個人了。」駱英道，「苗楠還記得吧？」

    「咋會不記得？」萬抗笑道，「唉，好女孩，不過我可惹不起她。再說，我惹了他，你就會遠離我了。」

    「說正經的。」駱英道，「她馬上就畢業了，將定居美國。」

    「這很正常嘛。」萬抗道，「我祝福她。」

    「我跟你說這些，是不想讓你後悔，因為現在你還可以做決定。」駱英道，「苗楠一直沒有忘記你，不過在她的記憶里，你已經是烈士了。」

    「那就這樣吧，挺好的。」萬抗道，「駱姐，你可別忘了，我可是有老婆的人呢，我還能決定些啥？以前是有點不老實，還有錢佳嘉，都勾勾絆絆，那是因為真是不懂，就覺著好玩，但現在不是。」

    「我還真忘了，對不起。」駱英道，「我向你的老婆表示歉意。」

    「別了，駱姐，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點惆悵。」萬抗道，「我的老婆林小芳，一個人在家裡不容易。」

    「你不懂女人。」駱英道，「無論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她感到幸福。」

    「別說林小芳了。」萬抗道，「駱姐，你幸福嗎？」

    「幸福。」駱英回答得很乾脆，「以前沒有過的幸福，現在也有了。」

    「我起的作用大不大？」萬抗嘿笑起來。

    「自己猜。」駱英道，「萬抗，現在還不是說鬧的時候，我跟你說的好好想想，不行就別在那兒靠了，回到環洪慢慢做打算也不是不可以。」

    「嗯，駱姐，我會考慮的。」萬抗道，「現在正和梅爾特斯鎮鎮長合作，希望能繼續對錢大成進行有效打擊，如果不成的話，也只好先回去。」

    與駱英的通話，萬抗有種說不出感覺，他覺得沒有了氣勢，先前那種勢把錢大成踩到腳下的激情沒了。

    也許是情緒低谷，沒什麼。萬抗安慰自己，他閉上眼睛，儘量讓自己放鬆些，夜裡還要去碼頭。

    莎麗在晚上十點鐘的時候趕過來，帶了些吃的，她說要早點活動開筋骨，把精神調好。睡了幾個小時，萬抗已然恢復了狀態，現在他不想其它，只想怎樣順利將碼頭炸掉。

    「沉水雷在車裡。」莎麗道，「再過一小時咱們就過去。來之前我經過那裡，碼頭上沒有人，工人都在岸邊的工房裡休息，只有兩名工人在值夜。」

    「那你就別去了，我一個人溜過去目標小。」萬抗道，「可能還容易做事。」

    「還是有個照應好些。」莎麗道，「起碼可以在碼頭附近等你，也有個照應。」

    「那也好。」萬抗道，「你在碼頭附近等我，不要下車。」

    今夜月色明，碼頭上明晃晃一片。萬抗提著六顆沉水雷，像極了一個小賊，鬼鬼祟祟地溜到碼頭引橋上。

    如入無人之地，萬抗把兩顆沉水雷擺在引橋中間兩側。不過當他提著剩下四顆沉水雷向前走的時候，隱約間發現前面有個人影，他以為是晃了眼，又向前走了幾步，揉了揉眼睛。

    可以確信，是有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

    「媽的，裝鬼嚇唬人！」萬抗小聲咕噥了一句，他擔心那人弄出動靜引來工人，那麼爆炸行動就要受影響。

    一時間，萬抗站著沒動，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法子悄悄把那人放倒。對方也沒動，像尊石雕。

    「該不會是半截管樁吧。」萬抗疑惑著，慢慢走過去，他覺得也可能是白天施工中隨意放置了一個東西，「幹嘛要嚇唬自己，是工人的話早就喊了。」

    萬抗稍稍鬆了口氣，乾脆不作理會，繼續放置沉水雷。他探著身子，把其中一枚順到一根大型管樁中。

    「沒想到，你這麼從容。」一個淡淡卻又強硬的聲音傳來。

    萬抗正傾著身體準備放置下一枚沉水雷，別這聲音一驚，差點跌進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