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諒解
2023-09-13 23:29:00 作者: 小農民
第二天醒來,天色沒什麼變化,感覺像是在午睡。
「呆會去馴鹿園,坐馴鹿雪橇!」丁諾奇很活躍,唯一的缺點就是膽子小了些。
在厚實的積雪覆蓋下,精緻的木屋、蔥鬱的冬青,還有高聳的杉樹,呈現出別樣意境,異域風情能讓每位外地遊客都覺得不虛此行。
馴鹿園內的一處馴養場,柵欄內十幾頭馴鹿悠閒地邁著步子,灰白色的皮毛透著亮澤,尤其是脖頸部位,毛色更為白光。最惹眼的是頭上的犄角,八下岔開,看上去更像是藝術加工過的枯枝,事實上,這些犄角異常堅硬。
「瞧這些鹿的腳,可真大!」丁諾奇趴在柵欄上,歡快地說。
「否則怎麼在雪地里奔跑。」菲科維爾道,「大自然就是這樣造物的。要知道,馴鹿可是極有天賦的,它來自冰封郊野,對山林的每一個角落都熟悉,這完全不同於那些拉雪橇的狗,所以說,你架著雪橇儘管放心狂奔,不要擔心會迷路回不來。」
「你怎麼這麼了解,燥熱的澳大利亞好像跟著不搭邊。」丁諾奇笑著說。
菲科維爾吹了口雪,拍拍巴掌,「學習,都是學習來的。」
不遠處,有燃火。粗大的木頭圍城一個圈,中間燃氣熊熊大火,形成一個天然露天大火爐。有兩個人在烤火,他們是一對夫婦。「小伙子們,要體驗下馴鹿雪橇嗎?」男的笑呵呵問道,「剛才聽你們說得很好,可以去體驗下山林的幽密。」
「可我們還是很害怕。」丁諾奇道,「這麼大的山林,誰知道有沒有野獸出沒。」
「放心,有野獸的地方,馴鹿是不會靠近的。況且,這裡根本就沒有危險的野獸。」男人說道,「最放心的是,這裡的遊人很多,馴鹿場到處都是,你們沿途會碰到很多人,可以打招呼問候或者尋求幫助。」
「這不會是對我們訓練中沒有登山的小小惡補吧。」丁諾奇說著,跳上雪橇,「走了各位,要玩就玩個痛快!」
呼嘯而去。
萬抗最後上雪橇,一個人。
途中看到幾張亞洲面孔,萬抗突然想起昨天在禮品看到的那名太太團的同胞,她也會來這裡。
應該不會那麼巧,這麼大地方,說碰就碰著。
不過事情就是那麼令人驚愕,在半山腰上,萬抗和那女人搞了迎面。「嗨,小伙子!」女人很驚喜。萬抗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抬手招招,「這麼巧啊!」
更巧的還在後頭,萬抗遇到了一個打死也沒想到過的人,殷月艷。
異國他鄉,殷月艷見到萬抗萬分感慨,真是冤家路窄,不過這種情境往往是一笑泯恩仇。「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殷月艷很柔和。
「我,我這不是當兵了嘛。」萬抗笑了笑,「月艷姐,最近還,還好吧。」
「好,這不閒著沒事,和朋友來這裡感受聖誕故鄉的氣氛了。」殷月艷指指先前的女兒道,「已經來四五天了。」
女人看殷月艷和萬抗聊得很順,問殷月艷是怎麼回事。殷月艷說她以前就和萬抗認識。女人抿嘴一笑,說原來是這樣啊,那她就先走了。
寬寬的雪道,並排走著兩輛雪橇,萬抗和殷月艷聊了起來。「月艷姐,其實有些事本意不是後來所想的。」萬抗道,「一來怪我不懂事,二來總有些事會陰差陽錯。」
提起往事,殷月艷還是心潮起伏,她實在不能原諒萬抗用一個二傻來消遣她。還有,最後竟然還和女兒錢佳嘉搞到了一起。
「那時的我真還沒開竅。」萬抗道,「月艷姐,當時我確實是跟章笑咪交往過,但絕對也沒有發生那種事情,我可以發最毒的誓!」
「你太傷我的心了。」殷月艷嘆了口氣。
「月艷姐,我知道你恨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跟錢佳嘉糊弄到了一起。」萬抗道,「像這種機率的事情,估計也就是我這個世界最倒霉的人才能碰得到,就是在北京的時候,偶爾認識了,來往多了幾次,也就是這麼個事情而已,再沒有別的了。」
「我就是不相信你,也得相信我女兒。」殷月艷道,「可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換作是你,你能無動於衷?」
「是,這我理解,所以我承受該承受的一切。」萬抗道,「包括你男人的追殺,我也認了。」
「追殺?」
「我離開環洪,就是為了躲開錢大成的追殺。」萬抗道,「沒想到進了聯和國特種部隊,依然還逃不脫這個命。」
「怎麼回事?」
「這個說來複雜。」萬抗道,「反正我是為了不傷害錢佳嘉,才這麼做的,原本以為錢大成會放過我,可他很執著。前幾天,和我一起的一個兵,竟然對我下黑手,害得我差點被熊給撕了。」
「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殷月艷很不平靜,「說真話,我很恨你,但在這裡一見到你,好像把以前看淡了。」
「這就是人生感悟吧。」萬抗道,「隨著情境的變化,心境也會變化。」
「我幫不了你。」殷月艷道,「錢大成要做的事情,我阻擋不住。」
「謝謝你的諒解。」萬抗道,「那就足夠了,其實我一直很自責,也許是太年輕,不懂得想太多,所以做下些無法彌補的錯事。」
「你真的沒和章笑咪睡過?」殷月艷感嘆了一聲,「你得說實話。」
「我要是跟章笑咪有過那種事,說完話三秒鐘後就栽下雪橇不省人事!」萬抗道,「月艷姐,其實證不證明已經無所謂了,錢大成是不會相信的。」
「我可以試著說說。」
「我看還是算了,別到最後他遷怒於你。」萬抗道,「說實話,像錢大成那樣的人,沒準也會對你下手,而且不露聲色,到時誰給你訴冤!」
殷月艷顯然是害怕了,對錢大成的了解,她比誰都清楚。
「月艷姐,現在我就是想知道,錢大成會不會對我的親友下手?」
「那個我不太清楚。」殷月艷道,「不過照目前形勢來看,還不會,因為他知道你的行蹤了。如果你真的銷聲匿跡,也許他會的。」
「看來我必須主動點了。」萬抗道,「不過憑錢大成的實力,我是以卵擊石。」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該怎麼做。」
「月艷姐,這事還是讓男人來解決吧。」萬抗道,「你對我的諒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這個結果萬抗從來沒有奢望過,想想以前殷月艷咬牙切齒的暴戾姿態,哪裡會想到今天竟然這麼就化解了所有的恩怨?
生活總是出其不意地讓人喜怒哀樂。
中午時分,在馴鹿園停下,殷月艷約了萬抗回去一起吃飯。萬抗說他現在還是集體行動,還有四名戰友。
「那就一起吧。」先前的女人很爽朗。
萬抗很果斷地拒絕,憑他對那個女人的了解,就和當初的殷月艷一樣,急於尋腥,而且又是在這麼遠的地方,就算是搞穿了天也無所謂,肯定會忘乎所以。
其實那也倒無所謂,關鍵是萬抗覺得應該愛國。他那幾個所謂的戰友,身強體壯精力旺盛,也巴不得縱泄一番。如果要做到一個桌上吃飯,估計離開飯桌就要成雙成對了。
中國女人對外國男人,不行!哪怕是前者對後者非常需要、嚮往,也不行!看不見、不知道也就算了,尤其是現在,他甚至還成了撮合之人,就更說不過了。
回到赫爾辛基,殷月艷對萬抗說,晚上就一起吃個飯吧。遠離祖國,在這裡碰面不容易。
實在是推搪不過,萬抗說行,就他一個人。
先前和萬抗搭訕的女人,也是一位富太太,世界上差不多已經沒有她沒去過的國家了。
坐在飯桌上,她甚至能說出這裡的中國餐館數量。「我幾乎隔一年聖誕節就會到這裡。」女人道,「來這裡不用愁吃不到家鄉菜,中餐館這裡有三十多家。」
「昨天我們在海龍酒樓吃的。」萬抗應了一句。
「海龍和祥龍兩家酒樓其實是一家,是劉姓兄妹倆開的。」女人道,「差不多都是湘菜,口味還可以,就是更當地餐館的服務比起來要冷許多,不熱情。」
「大姐你知道的真多。」萬抗道,「佩服。」
「去多了就知道了。」女人道,「在這裡,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是老鄉,有感情的。」
「做生意的除外。」萬抗道,「經商的都太現實,幾乎沒有講情義的。」
「那也正常。」女人道,「生意就是這樣,哪怕是再親的人、再近的朋友,該怎麼著就得怎麼著,否則就不要做生意。」
「我很贊同你的觀點。」萬抗道,「也許這正是經商的魅力。」
「欸喲,萬抗,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會說了。」殷月艷這時也插話進來。
「月艷姐,人總得學會長大是吧,要不然一直犯錯誤,改都沒法改。」萬抗道,「做要先從說開始,所以我現在學著要把話說好,不能三句話不出就亂了套。你說,一個人連話都說不好,哪能把事情辦好?」
「好了,別只顧著講,邊吃邊聊。」女人道,「嘗嘗這家中國餐館的菜,紅燒肉和清蒸鱸魚是招牌菜,這家老闆我認識,是個很能幹的上海女人,已經在這裡打拼十幾年了,」
萬抗聽著有些恍惚,世界真就這么小?上海距離這裡多遠!一個來自上海的女人,怎麼就跑到這冰天凍地的芬蘭來了呢,而且一拼就是十幾年。不過想想也的確沒什麼,地球,小小寰球而已,錢大成不是把生意做到澳洲去了嘛,而且還是開採什麼油氣,聽起來都有些不可思議。
想到錢大成,萬抗輕鬆不起來,現在想都不用想,以後他肯定還會帶來很多麻煩,直白地說就是死亡威脅。
不過還好,這趟旅行有所收穫,起碼獲得了殷月艷的諒解。
這多少是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