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營地

    老虎把萬抗放到了一個營地，讓他做了炊事班的副配炊事兵。

    這是位於四川大涼山脈的一處特種兵訓練營地，料峭峰巒間一處隱秘的平地。時下留守的沒幾個人，看起來有些蕭落。

    下午，營地在太陽餘暉的籠罩下，愈發顯得寂寥。

    三天前，戰士們大清早就被趕進了山林像野人一樣狂奔，還背著幾十斤重的訓練包。除了奔跑，還有格鬥、攀爬、潛水等，對他們來說，訓練無休止。

    出發時，他們身上只帶著一小塊乾糧。水，更是一滴都沒有。

    「作為特種兵，起碼要有像野驢一樣生存能力，飢餓、饑渴還有疲勞，都不存在！」

    每個人在感到無以支撐下去的時候，教官歇斯底里的訓導總能帶來一絲勇氣和力量，摳出一截樹根，或許能嚼出點水分來。

    磨難是非人的，但沒有人退縮，因為這代表著一種無比的榮耀，能進入這個營地，眼神里都是堅毅的豪氣。

    當太陽沉入山尖的時候，營地里有一個人正異常賣力地揮著兩根擀麵杖，上下翻飛舞得密不透風，「砸砸砸……」

    他就是萬抗。

    今晚，戰士們回歸，營地將為他們奉上一頓大餐，氂牛肉泥粥。萬抗正在抓緊製作肉泥，正配的炊事兵在架木頭燒鍋。

    作為附配的炊事兵，萬抗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做主廚，平常都是他燒火。

    海拔兩三千米的高山，氂牛多。剛好，氂牛肉做肉粥更帶勁。萬抗夯砸的這塊氂牛肉，足足有二十斤，這真是個體力活。

    好牛肉泥粥是萬抗提出來的，事實證明確實是難得的補餐。戰士們在高強度的拉練後很疲弱，腸胃受不了大補物的刺激，但也需要極大補給，而肉粥則是最佳選擇。

    「把口味調好點。」留守的肖教官顛著腳走過來。

    「頭，你就放心吧，不是吹，也就是我熬這牛肉泥粥，換其他任何一個人都弄不出來！」萬抗的話真不是吹牛，駱英跟他說過，這肉粥的做法是家傳。萬抗當然明白，絕對不能跟別人講，把牛肉砸成肉泥只是一個小步驟，還有汆清水、漂血沫、下粥鍋等步驟，每個步驟的時機把握都很重要，什麼溫度、什麼時間，都得掌控好，要不然白搭。炊事兵曾問過萬抗，萬抗講了實話，不能泄了人家的方子。炊事兵很理解，也不怨萬抗獨守。

    肖教官看著忙得不亦樂乎的萬抗，嘴角掛著一絲笑，歪晃著身子離開了。他知道萬抗必有過常人之處，要不也不會到這裡來找機會。不過很意外，萬抗竟然還精通熬粥的手藝，給營地帶來驚喜。他相信，如果萬抗一直這麼勤勞，他的兵會個個驍勇。

    「牛人！」萬抗瞧著肖教官的背影暗嘆，「十幾米高的樹上跌下來，一個攢身，就崴了只腳！」萬抗不是徒發這般感嘆，他真是佩服肖教官，一名武力值絕對超高的傢伙，據說在軍區比試中鮮有對手。

    天漸漸黑下來，極短的時間內，戰士們陸續回到營地，聞到肉粥的味道立刻圍了上去，個個像餓癟了肚皮的跳蚤看到腥血一樣，圍著粥鍋不願離去。

    此刻，萬抗最有成就感，「兵大哥們，先過去洗洗，回來慢慢吃！」

    戰士們「嗷嗷」地叫著離開了。

    沖澡很快，因為條件簡陋，沒有人把沖澡當作是享受。

    很快就開飯了，戰士們用的是指甲般大的勺子，萬抗說這樣能把喝粥的速度降低，不至於強吸豪吞，這對身體絕對有好處。這方面，肖教官非常信任他，能把粥做到這個份上，在如何吃的方面，肯定也有一套。

    一碗粥，吃了一二十分鐘，每人只有一碗。有人還想再來一碗，萬抗說過猶不及，身子那麼虛，多了扛不住還起反作用。戰士們也聽，為自己身體好嘛，都乖乖進了營房。當然這還有另一個原因，睡覺，幾乎要困死了。

    「這次出去都練了些什麼？」戰士們進了營房後，萬抗也跟著鑽了進去。

    「先讓我睡一覺，醒了再告訴你，反正不外乎三種情況，累死、餓死、困死。」戰士們都這麼說。

    萬抗歪著嘴低下頭點點，等再抬頭看的時候，沒有人是醒著的，他悄悄地退出了營房。

    月亮已經掛在天上，慘白色的光讓人發寒。萬抗抱膀縮脖走向伙房，還有一堆傢伙等著收拾呢，洗刷這些雜活都是他的，炊事兵一般不干。

    經過肖教官房間門口，萬抗聽到他在打電話，像是在發脾氣。「笑話？！讓我不生氣？這麼好的機會，現在才通知能不生氣？我的兵搞了個三天的項目今晚剛回來，明天哪還有體力去應付什麼選拔！而且，那撥老兵不是被借出去用了嘛，這一撥可以說算是新兵蛋子，現在只是進行體能訓練而已，還幾乎沒經過特殊訓練，更別說系統強化了。」

    選拔？好事啊。為這事還生氣？萬抗不由得抽了下鼻子，邁開了腳步。

    「誰！」肖教官聽到了動靜。

    「我！」萬抗站定了，一個立正。

    「幹嘛呢你？」肖教官拉開門，走了出來。

    「正準備回伙房收拾家什。」

    「哦。」肖教官邊答應邊走了上來，扶著萬抗一瘸一拐地向伙房走去，「明天，你跟炊事講，得把最好的營養給我拿出來，讓大傢伙吃好，要吃得賊有勁賊有精神！」

    「不行。」萬抗搖搖頭，「明天還不行，身子還虛著呢，營養猛了起反作用，得慢慢來。」

    肖教官聽了，抿抿嘴小嘆一口氣，「好吧，你們看著辦，反正要最大限度補充能量。」

    「頭，我剛才聽到你發脾氣，啥事通知晚了？」萬抗動作很麻利，將鍋盆刷得「啷啷」直響。

    「應該說是件大喜事！」肖教官眉目間閃出無比的自豪，「聯和國維和部隊要增加新兵力，我們營地有參選名額，明天聯和國要來人選拔。」

    這方面的事萬抗懂一些，看過資料。「他們來人幹嘛。」萬抗道，「聯和國維和部隊人員，是由各國家自願提供的，自己人怎麼參選比賽下就算了，他們來選拔，不合規矩。」

    「懂得還挺多？」肖教官眯著眼道，「據說這次成立的小分隊是綜合應急的，要求特別高，而且，這只是初選，到時要帶到聯和國部隊培訓中心去再次選拔，不合格的要退回來。」

    「哦。」萬抗點點頭，「怪不得他們要來人，把關是得嚴一些，要不lang費工夫。」

    「其實來人選拔也不怕，關鍵是大傢伙出去三天剛回來，疲著呢。」肖教官緩緩地呼出一大口氣，「而且，尖子兵全不在這兒，都是些兵蛋子，作戰能力不強。」

    一番惜嘆，肖教官又交待了一番伙食問題，回去睡了。

    萬抗也早早地睡了，得好好休息，明天如何配合炊事兵，做出更合適的伙食是非常重要的，必須精神飽滿。

    天色微明，營地上靜悄悄。萬抗和炊事兵一早就忙活了，不過手腳很輕。肖教官有交待，今天得讓戰士們多睡會，上午，他們中的一部分將接受挑戰。

    九點鐘，一架站地直升機扶搖而來，落地瞬間，旋風裹著被掀起的黃沙塵四下涌開。

    「這是史密斯專員！」軍區隨來的一位首長向肖教官介紹，史密斯身後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是黑大個，叫詹姆斯，美國人；女的金髮碧眼，叫蘇珊娜，還是美國人。

    一切都很直接，直奔主題，選拔。

    半小時後，除了萬抗和炊事兵，所有人都來到了一片茂密的叢林前。

    選拔的規則很簡單。一對一，詹姆斯赤手空拳入叢林，方圓半里活動範圍，然後，接受挑戰的戰士去抓他。進去的戰士配有兩種武器，一把只有一顆子彈的手槍和一顆手榴彈，在半小時之內，將詹姆士「擊傷」或「打死」算成功，俘獲額外加分。另外，後五分鐘內不許使用武器，而且不管使不使用，作為科技產品，武器不能丟，丟了算輸。因為手槍和手榴彈是特製的，並不真射出子彈或爆炸，只是和詹姆士身上的服裝有感應，當詹姆士被射中或處於爆炸傷害範圍內，衣服上會有痕跡。

    參加挑戰的人選，如果挑戰詹姆士成功，還將接受來自蘇珊娜的考驗。

    「看樣好像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就來這麼個一男一女。」肖教官說。

    「剛好，你不是說你的尖子兵都出去了嘛。」隨來的首長先是一笑，隨即拍拍肖教官肩膀，深呼吸了下，「有多大膽做多大事，詹姆士的體能、反應和身手確實不得了，他去過好多國家，極少有人在他手上成功。」

    肖教官沒說話，瞧了瞧詹姆士，「干翻你！」肖教官暗暗發狠。

    挑戰開始前，肖教官把認為還可以的十個好手喊到一邊，「我們的體力吃虧一大截，儘可能使用武器，這不是什麼氣短的事！」

    挑戰開始，詹姆士聳聳肩，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轉身跳進叢林，消失在濃密的枝葉之中。

    第一個戰士進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誰都不知道從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半小時後，戰士流著鼻血出來了。肖教官臉色沉了下來，「怎麼回事？」

    「被一個乾果砸的，沒來得及躲。」

    咬了咬牙根，肖教官讓受傷的戰士退下，手一揮，有一名戰士上去……

    整個上午的結果不用說，從肖教官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五個人進去，兩個鼻子出血，一個臉頰青腫，還有兩個，被卸去了手槍。

    詹姆士鑽出叢林的時候，一臉興奮，走到史密斯面前，「長官，照這麼看，下午還有必要？」

    史密斯面無表情，看看軍區首長，說有必要，這是起碼的尊重。

    沒有人說話，沉默著回到營地，萬抗和炊事兵已經準備好了飯菜。肖教官沒有馬上吃飯，把挑選出來的十個人集中到一起，讓已經接受挑戰的五人說說情況，以便能給剩下的人有點啟示。

    「在他跳到我身後之前，我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旁邊飛來的干野果速度太快，沒躲開，硬是被砸到了鼻子。」

    ……

    儘管說了很多，但毫無經驗可以總結。肖教官也無可奈何，只是讓五個人描述了下叢林的地形，以便讓剩下的儘量熟悉環境，那或許要從容一些，不過不能保證，下午的挑戰不會換地方。

    「怎麼樣，很出於意料吧。」吃飯的時候，隨來的首長走到肖教官身邊，「不過詹姆士說，你的兵還可以，警覺性都蠻高。」

    「警覺有玩意用。」肖教官沒有開臉，「抓不到人屁都不是。」

    「瞧你焦了不是？無所謂的，機會以後還有，到時再做好準備！」

    肖教官歪了歪頭，以後還有機會？估計要等到鹽都臭了。

    一直在旁邊的萬抗湊了過來，他從戰士的嘴裡聽到，有手槍有手榴彈，巴掌大點林子，還逮不著個人？萬抗覺得這事特好笑。

    肖教官旁，詹姆士和蘇珊娜吃著自帶的食物。詹姆士一臉傲氣，蘇珊娜看不出什麼表情。

    肖教官很不服氣，不過也沒辦法，上午五個的好手已全軍覆沒，下午的又能怎樣？

    「頭，下午不如我去試試？」萬抗周到肖教官面前，笑嘻嘻地說道，「我過五關斬六將！」